陆纳赶紧扶着妻子,关切问:“文纨,你觉得怎样?”
陆夫人蹙眉道:“好痛,比往常剧烈——”
陈操之上前为陆夫人搭脉,但觉脉滑急如转珠,忙道:“张姨似将临盆。”
陆纳急呼仆妇扶张文纨入内,两个稳婆也急急赶去侍候,陆葳蕤和张彤云还有陆湛妻子朱氏都入内堂去,陆始夫人贺氏也过来问讯,陈操之、顾恺之当然留下等候消息,从傍晚直等到夜里亥时末,这才见短锄飞快地跑来报信,夫人生个男婴,母子平安!
阖府欢腾,人人喜气洋洋,便有府役将早已备好张精致木弓悬于门左,表示陆府新添男丁。府中上下先前都未用晚餐,这时厨下水引饼流水般端上来,陈操之、顾恺之食罢水引饼,陆纳从内堂出来,正道喜间,陆始、陆禽父子过来,陆纳吃惊,生怕兄长陆始斥责陈操之,赶紧请兄长入内为小侄儿取名,陆始斜陈操之眼,轻哼声
立,手攀花枝,在白兰花树下亭亭玉立,清丽动人,眸子注视着眼前清峻秀逸陈操之,陈操之正吹奏柯亭笛,目光与陆葳蕤相接,两两有情。人物衣褶如春云浮空、流水行地,自然流畅,线条紧劲连绵,如春蚕吐丝,把卫协铁线描技法发挥得淋漓尽致,细微处,更胜卫协——
论笔法、布局、淡墨晕染层次感,顾恺之夫妇合作此画胜过陈操之与陆葳蕤画作,但因为那片隐身柳叶,陈操之把顾恺之神气画出来,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
顾恺之执着笔过去看他夫妇二人画像,赞道:“子重善能表现人物之神态情思!”又走回去看他自己画作,自言自语道:“难道做不得陆小郎君老师,实不甘心。”转头侧脑看画,又抬头仔细看陈操之,说道:“画子重,神采未出,奈何!”熟视久之,忽然用赭色于画上陈操之右眉锋添三毫毛,掷笔大喜道:“子重神气出矣!”
陆夫人张文纨看看画上陈操之,又看看面前活生生陈操之,奇道:“操之眉上并无紫毫,虎头为何无中生有?”
顾恺之喜孜孜道:“不如此,画不出子重内敛俊拔之气。”
陆夫人、陆葳蕤、张彤云都再细看画作,果然觉得奇妙非常,眉上赤毫如有神明。
陈操之心道:“史载长康画人物,喜添毫加痣,没想到先用到头上。”
陆夫人道:“两幅画各擅胜场,这让如何评定!”吩咐小婢去请陆纳来。
陆纳来看两幅画像,微笑道:“果然妙极,难分伯仲。”
陆夫人道:“既是难分伯仲,那操之和长康日后都是孩儿老师——”话音未落,忽觉腹中抽痛,忍不住呻吟声,弯下腰抚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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