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日午时初刻,虞预正在南窗下编写他《后汉书》,听小僮来报,从侄虞啸父前来问安,便让虞啸父进来,得知陈操之也跟着虞啸父来,虞预便板起脸道:“不见。”语气决然,毫无转圜余地。
虞啸父深知七叔父喜好,说道:“那陈操之深慕先叔父仲宁公学识,亦晓天文历法,欲向七叔父请教——”
虞预不开口。
虞啸父又道:“陈操之去拜访过谢行思,读过行思公尚未编就《后汉书》,陈操之以为谢行思《后汉书》当能继班固《汉书》传之于后世。”
虞预开口:“陈操之算得什人,他说能传之于后世就是定论!”
连山带湖,几近千顷。
陈操之前世曾来余姚旅游过,四明山、四明湖,都是风景殊胜之地,四明山流泉飞瀑最为有名,经年不枯,银珠飞溅,数里之内雾气腾腾,碧潭倒影,云萝半壁,让前世陈操之流连忘返——
虞啸父见陈操之远望飞瀑,便道:“陈兄来得巧,四明山飞瀑前些日子因久旱不雨都已断流,今又银流飞舞矣。”
陈操之道:“观天象,三吴或有大旱。”
虞啸父奇道:“陈兄亦知天文历法?”
虞啸父道:“陈操之究竟是沽名钓誉之徒,还是有真才实学,七叔父见到之后试探便知——陈操之乃土
这两日同行,虞啸父与陈操之路证经辩史、谈文论艺,对陈操之博学多才暗暗佩服,而且陈操之在言语间流露广阔胸怀和博雅气质也让虞啸父大为倾倒,心道:“难怪孔德泽会尽弃前嫌与之为友,此人确是德才兼备贤才。”
陈操之道:“对仲宁公《安天论》、‘岁差说’甚为佩服。”
虞啸父喜道:“七叔父亦精天文历法,陈兄可与七叔父畅谈。”心道:“据传陈操之与魏思恩谈佛,深得魏思恩赞赏,现在到余姚,却又要与七叔父谈天文历法,是投其所好吧?无论佛典还是天文历算,都是专门精深学问,不是年半载就能登堂窥奥,陈操之能投魏思恩还有七叔父之所好,足见其鸿才。”
虞预结庐四明湖畔,离群索居,专心著书,昨日接会稽郡丞陆俶来信,说土断使陈操之将会来游说于他,陆俶在信中对陈操之颇多诋毁,说陈操之专务玄虚、酷爱清谈,说什心念动便成尧舜,又说江左士族面临危机,不齐心协力将会被执政桓氏逐步削弱、侵蚀——
虞预最憎玄学,虞氏子弟虽也读老庄,但虞预告诫他们,学玄只是为仕途畅通,万勿陷入老庄虚无,三纲五常乃万世之本,所以虞预听陆俶说陈操之务虚空谈,便准备让陈操之吃个闭门羹,复核土断,除非陈操之带兵来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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