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心道:“谢道韫是个完美主义者、第等聪明人。”说道:“英台兄既入仕途,以后治县、治郡、治州,还得向安石公学学为政之道。”
谢道韫笑,说道:“州郡长吏,是做不,人贵自知之明,知强于行,适合做幕僚佐吏,以后子重开府仪同三司,做你幕僚吧?”
陈操之嘿然道:“英台兄取笑!开府仪同三司,英台兄认为能晋升到那步?”
谢道韫道:“如何不能?陶侃、郗鉴俱非高门,不也位列三公?”
陈操之笑道:“待开府仪同三司,发苍苍而齿摇摇矣,岂不误英台兄——”陈操之原本要说“英台兄终身”,想想不对,急改口道:“——岂不是误英台兄仕进?
将至小松林煅冶铺时,陈操之下牛车步行,轻叩谢道韫车壁,谢道韫侍婢柳絮撩开车帘,探头笑问:“陈郎君,何事?”
陈操之朝车内看,谢道韫正在给脸上敷粉,便道:“英台兄,有事向你请教?”
侍婢柳絮道:“那陈郎君到车上来吧?”
谢道韫横柳絮眼,心道:“车厢逼仄,如何好与子重同车!”命车夫停车,她下车与陈操之并肩而行,问:“子重,何事?”
陈操之便将北楼六伯父陈满家与整个陈氏家族之间不谐之事说,道:“英台兄出身大家族,阅历积累,定有以教?”
谢道韫见陈操之将家族私事向她请教,显然是当她是知心密友,想想,说道:“那年在吴郡就听说陈流陷害你之事,陈流是你六伯父之子,虽被逐出宗族。且已身故,但你六伯父显然心存芥蒂——子重是不是也很少与你六伯父交谈?”
陈操之虽然温雅持重,但对北楼六伯父家确没有好感,四年前六伯父被其子陈流怂恿起来欲侵占他西楼田产,那样欺负孤儿寡母之举实在令人不齿,所以陈操之直对六伯父家不冷不热,点头道:“是,有些事难以释怀。”
谢道韫侧头看着陈操之,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陈操之也有怨气啊,浮颊笑,说道:“三叔父常诵《大戴礼记》之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子重有志于天下,如何会不知为政至察则众乖,同为族人,那些旧怨不必太在意。”
这些道理陈操之并不是不懂,但被少年时怨气蒙蔽,不能放下,现在听谢道韫这提醒,有豁然开朗之感,展颜道:“多谢英台兄指教,明白该如何做。”
谢道韫轻笑道:“‘非知之艰,行之惟艰’,善会说教,其实自己是最少雅量之人,不然三叔父何以常对诵‘水至清则无鱼’?对不合心意人和事,很难让自己屈就或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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