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子便是号称江左第名士谢安,这时徐徐起身,身高约有七尺四寸,比陈操之还高半个头,高而不壮,秀挺不凡,目视陈操之,笑道:“自上月郗嘉宾说起钱唐陈操之,这个多月来,时时听到陈操之之名,今日得见,喜何如之——请坐。”
陈操之也不就座,说道:“望安石公恕操之失礼,操之要立刻赶回钱唐,家慈身体欠安,此来是为请度公为家慈诊治,方才得知度公昨日已然去钱唐,便想即刻赶回去,特来禀知安石公,这便告辞。”说罢,又是深深揖,再团团
赶上支愍度大师,道回陈家坞,却又想,既然到谢氏别墅却不去拜见谢安,那实在太失礼,便道:“敢烦通报安石公,钱唐陈操之候见。”
典计便领着陈操之从小庄园左侧山道上去,走过段平缓斜坡,便听得丝竹管弦声穿林越树传到耳边,格外缥缈动听。
临崖山坡上,座宽大八面轩窗木楼,木楼后面是大片大片竹林,木楼左侧有大丛蔷薇,蔷薇是春夏之交时开花,但东山谢氏庄园里蔷薇却向来开放得晚,现在已过夏至,六月将近,这些黄色、红色蔷薇犹自竞相开放。
典计进去通报,陈操之立在阶下,嗅着蔷薇芬芳,听着楼内乐曲,心里说句:“安石不出,如天下苍生何?”
史载谢安曾问诸子侄,《毛诗》何句最佳?谢玄答以“昔往矣,杨柳依依”;谢道蕴称“吉甫作颂,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谢安认为侄女谢道蕴有雅人深致,谢安自己选是“訏谟定命,远犹辰告”,从这句可见谢安政治抱负,决不是甘心终老山林,但上月郗超来请谢安出山,谢安到现在还是丝竹宴游,看来时还没有出山从政念头啊。
陈操之忽然记起,当时与祝英台谈论《毛诗》时,祝英台也极赞“吉甫作颂,穆如清风”这两句——
未容陈操之多想,楼中音乐突然静悄悄无声,随即便有两个美少年迎出来,左首那个面色微显苍白、容貌秀美少年郎立在廊庑上,先朝陈操之上下打量,才拱手道:“子重兄,家父有请。”
陈操之还礼,步履从容,上七级台阶,脱履进入木楼,只见锦幄虚张、几案罗列,座上十几位年轻子弟齐朝陈操之望来。
陈操之目不斜视,只看着北面而坐那个身材秀挺男子,这男子四十来岁,面如冠玉,三绺长髯,眼睛细长,眉梢上挑,开眼视,目光莹澈,手执把蒲葵扇,这男子两侧各坐数名女姬,衣香鬓影,花枝招展,齐注目陈操之。
陈操之朝那男子揖到地,声音清朗道:“钱唐陈操之,拜见安石公。”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