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超眼望陈操之,笑道:“奉大司马之命去会稽请谢安石出山,路过吴郡,听闻庾内史染疾,故枉道特来探望,因昨日佛诞,便未进城拜见陆使君,先去礼佛,却遇陈操之,高塔长谈,深感操之渊博善辩,庾内史病得不冤啊。”
说罢,与陆纳齐大笑,东晋人便是如此,有时讲究雅量、讲究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有时却又嘻笑怒骂、逞心任性,幸灾乐祸也绝不掩饰,看来这个郗超也对庾希没有好感,这也难怪,庾希视桓温如仇,郗超是桓温谋主,自然对庾希也不会有多少善意。
陆纳道:“此前朝廷数次征召,谢安固辞不出,不知这次郗参军不远千里去请,谢安还会推托否?”
郗超道:“安石不出,如天下苍生何!”忽然话锋转,问:“操之以为谢安石这
样句话——盛德绝伦郗嘉宾、江东独步王文度?”
陈操之宛若墨画双眉扬,凝视那青年男子道:“尊驾便是美髯公郗嘉宾?久仰,久仰。”
那青年男子轻抚颌下长髯,笑问道:“如何不能是王文度?”
陆纳大笑:“哈哈,郗参军,王坦之哪里有你这样大胡子,操之足不出郡,也知你髯参军之名,不过这‘美髯公’称呼倒是第次听说,操之哪里听来。”
陈操之道:“见郗参军,见其飘洒长髯,‘美髯公’三字便脱口而出矣。”
陆纳笑道:“妙哉,这‘美髯公’三字以后便跟定郗参军。”
陈操之跟着陆纳脱履入厅,分宾主跪坐,望着对坐美髯男子,心道:“真没想到他便是郗超郗嘉宾,此人是桓温军府第幕僚,智计深沉,是桓温最为倚重智囊谋主,桓温英气高迈,很少有能被他推崇人,在与年方弱冠郗超交谈后,对其非常钦佩,常说郗超深不可测,遂倾意礼待,郗超也和桓温结下深交,直在桓温军府效力,桓温两次北伐,郗超都是主谋之人。”
《世说新语》里多有郗超逸闻,郗超出身高平郗氏,是东晋老资格门阀,祖父郗鉴曾任太尉,父亲郗谙是徐州刺史,姑母郗浚嫁夫君是王羲之,郗氏声望不在王、谢、桓、庾之下,而郗超更是当世奇才,史称“卓荦不羁,有旷世之度,交游士林,每存胜拔,善谈论,义理精微”,谢安也认为郗超才识在他谢氏诸侄之上。
郗谙信奉天师道,热衷聚敛家财,郗超却信佛教,视金钱如粪土,曾日散财千万钱,这样看来昨日在通玄寺布施十万钱真不算什。
陈操之对郗超说久仰绝非客套话,郗超这样名门子弟才是姿容、才华、风骨兼备魏晋第流人物,绝非只是会服散裸奔、挥着麈尾竟日清谈、不理实务所谓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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