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原伸手拈起个鸡蛋大小芋头,芋头滚烫,在张原双手间跳转,张原笑道:“正好暖手。”
过好会儿,这芋头才不会烫手,焦脆表皮轻轻捏就破裂开来,粉白竽肉香喷喷,口下去,咬掉半截,满口糯糯软腻——
张岱见张原吃得不亦乐乎,也试着剥吃个,大赞,说大雪天吃煨芋头,实乃人间至味。
张岱夸起来这芋头来也狠,黄尊素笑道:“宗子今日方知食物本味吗。”
穆真真烧热水,让张岱、张原烫脚,方才走雪路,靴子湿——
笑:“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总会想。”
张岱高声吟道:“绝壁悬崖喷异香,垂液空惹路人忙;若非位置高千仞,难免朱门伴晚妆——昔日王徽之居山阴,雪夜饮酒,吟《招隐诗》,思念戴逵,便夜乘小船往剡溪访戴,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徽之说‘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何必见戴’——晋人高致,让人羡慕,介子,你若想那王修微,何妨也雪夜赶去秦淮河——”
张原没等张岱话说完就大笑起来,说道:“日夜兼程,十天后应该能到金陵,在幽兰馆门前转圈,造门不入而返是吗?”
张岱也笑,说道:“也不用全模仿王徽之,可以造门而入。”
张原道:“晋人风雅,往往缺乏耐性和坚忍,固然飘飘欲仙有出尘之慨,但难免轻浮之讥,真正生活并不能完全艺术化啊。”
夜里张原忍不住要与穆真真欢好,看着身下承欢堕民少女,张原不由得就想起那剥皮白芋头,热香四溢,软腻可口——
……
次日上午,除张萼外,张原、张岱、倪元璐、黄尊素、祁彪佳五人都去拜见浙江提学王编,明年杭州乡试,本省提学官也是考官之,所以和王提学搞好关系很重要,王提学见到张原五人也很高兴,勉励有加——
这日午后,白篷船离开杭州,于腊月
张岱笑道:“介子说得也是,若戴逵不是在剡溪,不能夜就到,而是要舟车劳顿十天半月,那王徽之肯定是没耐性访戴不见戴。”
从断桥这里到运河埠口有四、五里路,张原行六人借着月光和雪色,踏雪而行,路上没看到别行人,回到五明瓦白篷船已经是三更天后,其他人都已沉入梦乡,只黄尊素还未入睡,围炉看《大乘起信论》,这是他向焦太史借来佛教典籍,黄尊素看书极博——
张原嗅到股焦香味,抽抽鼻翼,笑道:“真长兄,雪夜煨竽读黄卷,好兴致。”
黄尊素大笑,用铁箸从炉灰中拨出几个煨熟芋头来,说道:“两位尝尝这美味。”
山野牧童小儿才煨芋头吃,张岱觉得不洁,摇头不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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