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原行冬月初七午前离开金陵,由秦淮河入句容河,再由句容河转大运河,于冬月十七日午时过北塘,前面便是繁华富庶无锡县,这十来日船上颇不寂寞,张原与黄尊素读书论文,尤为相得,互相砥砺,都觉有受益,黄尊素聪明异常,而且好学,他在看徐光启寄给张原六卷《几何原本》,这与
雪衣娇艳无比样子,是心头火热,第次见到李雪衣就大为心动,却直没机会亲芳泽,在南京半年只中秋夜喝回花酒,真是太拘束。”
张岱、张原嘿然而笑。
却听张萼又道:“那王微更是可惜,介子你要后悔死,装什道学,钟太监出资让你梳拢王微,你就笑纳便是,王微虽然骂你,那也是假骂,心里定是暗喜,王微早已芳心许你,你却辜负人家,以后这俏生生、水嫩嫩名姬便宜什茅止生、汪汝谦,你就是连中六元又有何意思!”
边黄尊素、倪元璐听得大摇其头,多少读书人为求科举及第白少年头,谁见过为名妓放弃科举,张燕客这种没有长性人要他痴心对个女子也绝无可能,说这话也只是时兴之所至,反正他不爱读书——
张原皱皱眉头,没说什,望着船头流水,心道:“由着自己性子来,怎爽快怎来,这是只有涉世未深、做事厢情愿人才会这想,人世充满种种规矩、拘束、矛盾和妥协,你要由着自己性子来只会处处碰壁,只会惹下诸多麻烦,就说这王微,她似是对有情意,那就应该拍即合梳拢她吗,不要说王微这种有个性女郎不见得肯,就算愿意,梳拢她之后又怎相处呢,丢在边不管,还是带回山阴做妾,嗯,带回山阴那事情就多,老父定要责骂、澹然又会怎想呢,家宅都不宁还救国,救个屁啊——”
张岱将王微送他那盆寒兰摆在舱门口,欣赏不尽,道:“王修微,雅人深致,送礼物也比李雪衣用心,对介子,看看她送你画?”
倪元璐听说有画,就凑过来看,见画是绝壁断崖,崖上寒兰倒垂,疏疏几笔,意态生动,忍不住赞句:“好笔致!”
张岱念诵画上题诗:“绝壁悬崖喷异香,垂液空惹路人忙;若非位置高千仞,难免朱门伴晚妆。”抬眼望着张原,笑道:“介子,王修微兰心蕙质,这是借诗借画向你表露心迹呢——”
张萼不大明白,张岱解释道:“王微把自己比作悬崖孤兰,喻身世孤苦之意,兰生野外,路人皆可望见,但因为置身悬崖,也不是谁都能亵玩采摘,自喻身虽下贱,心气高洁,王修微让人肃然起敬啊——谁是悬崖采兰人,舍介子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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