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微美眸斜睨张原:“你们——是不是拿小女子取笑?”
张原忙道:“没有。”
否认这快?王微“嗤”地笑,不再多问,站在张原身边看着暮色在窗外逐次洇染,模糊远山,暗淡波光,那柚子树金黄柚果被晚风抹上层灰暗色,王微轻声吟诵道:“秋风带早寒,吹君邻家树。叶叶望远吹,在君阶下遇。本与叶相别,飘焉墙瓦赴。飒沓散秋回,非为霜所误。如何故人影,看作霜天路。是夕灯外菊,同心照迟暮——介子相公以为这首诗如何?”
张原道:“写秋景、赋饯别,清秀简隽,算得好诗——这是谭友夏诗?”
王微嫣然道:“正是介子相公看不上眼谭友夏诗。”
——
“宗子相公、介子相公——”
王微向张原二人行礼,美眸流盼,丽色醉人,对张岱道:“王微曾答应到金陵要为宗子相公向汶老引见,只是直不得机缘——两位相公稍等。”说罢,纤腰扭,转身便行,薛童蹦蹦跳跳跟在后面。
大约过盏茶时间,就见女郎王微和个须发如雪布衣老者转过桃叶渡亭向茶肆走来,张原轻笑道:“大兄,到哪里都得有熟人啊,没个熟人,连茶都喝不上。”
张岱笑着迎上去作揖道:“汶老,小生等汶老两天。”
张原道:“哪敢看不上,只是好高骛远,把竟陵钟、谭放在上下三千年来论而已。”
王微道:“那就请介子相公试论竟陵钟、谭诗在后世会有何等地位。”
张原道:“算得个流派,也当名垂后世,只是钟伯敬诗每欲为简远,却成促窘,谭友夏追求简俊深厚,奈何才情词气,在公安三袁之下,所以未免露酸寒贫薄相,而且过于求险涩,以致字句谜哑、篇章零碎。”
闵汶水看是张岱,略拱手,便道:“老朽藤杖忘拿。”转身就走。
王微赶紧道:“让薛童去取。”
薛童答应声,飞跑着去,这下子闵汶水没理由再推托,只好进到茶肆,喃喃自语道:“这人好生歪缠,还是烹壶打发他们去吧。”便去邻室烹茶,张岱跟过去看,见闵汶水烹茶非常麻利,如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真如庖丁解牛般具有种美感——
张原没有跟去看闵汶水烹茶,因为王微与他说话,暮色已下,茶肆已经没有其他客人,王微与张原立在窗前,窗外柚子树柚果累累,鼻端能嗅到隐隐清香,王微嘴角噙着笑,低声问:“介子相公,你们前日与汶老同舟回来说些什,为何汶老会说你们轻薄浮荡不愿接待你们?”
那夜归舟张萼说话比较猥亵,张原笑道:“也没说什,无非几句玩笑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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