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原便让这仆人带他去找那坐隐泉,穿过菊园,沿山径下行百余步,就见泉泠泠自山隙涌出,在此泉下面丈处,泉水汇聚成个方圆数丈小池,池水清浅,池边绿树环合,可喜是半年不雨这泉水竟然不干涸。
那仆人说这小池最深处也不过三尺,水不深水也就不冷,张原赤足下去探,清爽宜人,正好洗浴,喜道:“妙极,妙极,这白马山果然是消夏好去处。”
张原、武陵主仆二人在坐隐泉下小池里洗浴毕,武陵回茅舍取个瓦罐来,装上泉水回去烹茶,茶叶都是商周德命人备好,是上好天池茶,坐隐泉烹天池茶,茶香隽永。
夜里,张原在灯下读十几页书,自拟个春秋题作篇四百字八股文,听得茅舍外风声飒然,极远处有犬吠声隐隐,很有聊斋里荒村古寺书生夜读况味,那种情境下书生总在等待着场艳遇——
会不会上山来续画?
张原微笑着在张竹椅坐下,折扇轻摇,说道:“小武,把《春秋解》卷取出,读几页给听。”
武陵畏难道:“少爷,很久未读书,有些字都忘。”自西张清客来给张原读书后,武陵就很少接触书本,他不爱读书,能识得这多字也是因为以前张若曦在家教张原识字时要他陪读——
张原摇头道:“小武你真是不长进啊,你看穆真真那好学。”
武陵心道:“真真姐好学,少爷怎不让她来服侍。”说道:“少爷现在读书生僻字越来越多,读着着实吃力,少爷听着也费劲——少爷,不是说商小姐会来给少爷读书吗?”那日商澹然与张原在商氏后园码头桃树下说话,武陵可听不少。
张原笑道:“你耳朵倒是尖——罢,自己看书吧。”
张原这次带来《春秋解》四卷、吕祖谦《左氏博议》二卷、黄祖复《春秋经疑问对》二卷、杨维桢《春秋合题著说》三卷,和王鏊《春秋词命》三卷,这些书籍大部分都是他从族叔祖张汝霖藏书楼里翻找出来,王鏊《春秋词命》是从书铺购得,王鏊是成化年间解元、会元,殿试探花,王鏊科考本经就是《春秋》,张原精挑细选,决定精研王鏊春秋经义八股——
傍晚时,商氏仆人上山送来食盒,有鱼有肉、有佳蔬两种和鲜汤品,再就是花白米饭,饭菜都鲜洁可口。
用罢晚饭,张原问那仆人山下东大池哪里比较适合沐浴?
仆人道:“张公子切莫下东大池游水,近来虽然干旱,水清浅许多,但这东大池有些地方深达数丈,张公子要沐浴可去菊园下边坐隐泉,那里泉水极是洁净,家二老爷烹茶都是从那里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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