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原道:“晚辈不敢欺瞒叔祖,确是眼疾昏蒙忧愤难当时,梦见山,有瀑布如雪,松石奇古,山岩间却有几个书架,藏书数千卷,晚辈翻看,醒来时能记得大半,而且记性也变好。”
张汝霖不得不信,说道:“那是你宿慧,也是福缘哪,好,你去吧,勤学苦读,会有出人头地之日,以后若有什难处就来告诉。”
张原道:“多谢叔祖,晚辈定努力上进。”施礼而退——
张汝霖又道:“去向谑庵先生见个礼,莫失礼数。”
张原正有此意,王思任是他比较欣赏晚明人物之,还有,王思任身边那个俊俏少年是什人,这点好奇心还是有。
走到寿花堂外围廊上,面对竹树蓊郁。
张原跟出来,叫声:“叔祖。”
张汝霖点点头,问:“你这过耳成诵本事真是得眼疾后才有?”
张原答道:“是。”
张汝霖道:“这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而且你眼疾也痊愈,那问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这样天分足可自傲?”
戏台上《惊梦》出已演完,张原走到王思任座前,郑重施礼:“小子张原拜见谑庵先生。”
王思任笑问:“尊叔祖已经考过你吧,还要来这里请考?”
张原道:“曲终人散,晚辈是来向先生告辞。”
王思任号谑庵,自然是非常会说笑,说道:“贤侄天生神耳,让人羡慕,只是这每日除读书声,还有鸡鸣犬吠、乡邻争骂,种种声响过耳不忘,岂不胀塞?”
张原含笑道:“好教谑庵先生得知,耳朵有两只,可以左耳进右
张原道:“晚辈没有这样想过。”
张汝霖问:“怎会没这想过?”
张原道:“晚辈觉得记性好若不能活学活用,那读书再多也只能算是两脚书橱,更何况晚辈现在只囫囵吞枣记得几部书,义理不明、文理不通,哪里敢自傲呢,有宗子大兄、祁虎子这样神童在前,晚辈真没觉得有什可自傲。”
张汝霖顿时和颜悦色起来,连连点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你这从容不迫气度,宗子也不如你,嗯,你今年十五岁,启蒙虽然晚些,但还来得及,你眼睛既已痊愈,那就尽早入社学读书吧,先把社学必读书籍通读,待明年推荐你去大善寺师从启东先生,启东先生是万历二十九年辛丑科进士,这些年因为接连守丧,直未入京选官,启东先生儒学渊博,更且精于制艺,因家贫去年来大善寺设馆,择徒极严,祁虎子已拜在他门下,张萼顽劣,被拒之门外——”
说起张萼,又想起《金瓶梅》,张汝霖问:“你真不是在张萼处看得《金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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