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重镜猛地将手指缩回,迷茫神色逐渐散去,取而代之是冰冷至极漠然。
“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吗?”
溯手指在木栏杆上轻轻敲着,淡淡道:“自然知道。”
相重镜:“你……”
“你想要自由,给你。”溯语气十分平淡。
相重镜愣,茫然抬头看去。
偌大庭院中,不知何时已经种棵参天大树,白絮从那棵树上源源不断地飘落,很快就飘至相重镜身边,将他团团围住。
相重镜茫然地伸出手去触碰那他看多年却从未碰到过柳絮,惨白指尖寸寸向前,终于触碰到那片白絮。
轻微声脆响,白絮仿佛泡泡似骤然炸裂,消散在他指尖。
相重镜手指微颤。
未殉道完成,反而因为那灵药反噬吐血不知。
他昏昏沉沉许久,耳畔有时是族人嘶喊,有时又是那医师让他逃喘息,不知在泥沼地狱中挣扎多久,相重镜终于在片血光中呛出口喘息,缓缓清醒过来。
四肢百骸似乎被用铁锤碾个粉碎,相重镜呼吸声似乎都将内府牵连得阵阵地疼。
熟悉床幔,熟悉熏香。
相重镜盯着床幔上柳絮纹看许久,才撑着手缓缓坐起身。
相重镜自小便被当成宗主养大,直到十六岁前连玲珑墟都未曾出去过,溯怕他寂寞,自小到大给他带来无数外面东西。
溯总是说,等到相重镜卸下宗主之位,两人就起游历九州,将之前从未去过地方全都走遍。
他们细数着想要去地方,想要完成事,给足相重镜对自由期望。
溯此时语调就像是平时承诺带相重镜出去哪里哪里玩时样,又温柔又随意。
相重镜之前听到溯说话只觉
旁传来个温柔声音:“喜欢吗?”
相重镜浑身抖,愕然偏头看去,窗棂旁长廊处,
溯正坐在栏杆上冲他笑,眉目间依然是熟悉悲天悯人。
相重镜看着他,几乎以为他记忆中那残忍杀害族人溯只是场噩梦。
溯好像将残害同族之事当成无事发生,笑着朝相重镜道:“怎,看到白絮不欢喜吗?”
四周片死寂,没有半分声音。
相重镜看着窗外花团锦簇,时间竟然分不清楚那浴血地狱到底是真实还是他噩梦。
他呆坐在榻上好半天,将旁厚厚大氅披在肩上,下塌。
院子中依然种着溯为他四处寻来奇花异草,花圃小路用灵石铺着,源源不断滋养花根。
相重镜浑身发软,步步走到门槛旁,只是这几步他便喘得几乎要窒息,扶着门框艰难立片刻,片白絮突然缓缓飘至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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