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折柳勉强醒过来,困意未消,睁眼就见到好邻居握着自己手,目光立即转移过来。
江折柳:“……你不睡觉吗?”
对方眼神烁烁,精神得要命,紫眸生光:“不困。”
江折柳看他会儿,道:“睡觉可是人生大乐事。”
闻人夜迟疑下:“你说得是哪个睡觉?”
他实在是困得过分,含糊补充道:“不过没关系,很习惯于接受现状。”
就好像千多年前,接受他恩师亡故,接受凌霄派所有烂摊子,乃至整个仙门正道腐朽与分裂。或者比如接受他师弟逐渐变化、好友绵里藏针算计、天道偶尔出现为难……接受身边人生死、善恶,以及他自己,从身体到心境,日益地疲倦和衰退。
春风不至,柳枝枯败。人世间起落变化,谁能全部算到呢?
江折柳慢慢地向前蹭下,闭着眼低声道:“好邻居……多谢你。”
闻人夜怔怔地看着他,半晌都没有声音,他伸出手,想要拨弄下对方垂落下来白发,可却在触碰前刹,连这个动作都收回来。
对方放回软榻上,把他半湿发丝和薄衫都施术烘干后,仍旧执着地将披风给他围上,顺便点旁火炉。
“什感觉?”闻人夜边问,边按住他手腕探进去。
躯体内淤血虽化,但经脉还是断裂得很有个性,乱七八糟地缠成片,像个被猫主子玩过毛线团儿。
而眼下,他眼前这个病殃殃猫主子正拉紧衣领,困得睁不开眼,语调缓慢地道:“……除疼,没感觉。”
常乾化作原型在未点烛台边上盘着。小鹿阿楚似乎不在,楼上也静悄悄。
江折柳时没能反应过来,怔怔,好笑道:“你想那个,来
……那些对方所珍爱人,没有个不将利益放在第位,祝无心如是,烈真亦同。
没有人值得让江折柳受苦。
————
这觉从近黄昏之际睡到凌晨。
晨光还很弱,夜色浓重,灯烛似乎是常乾点。小鹿阿楚回来熬点药,可是江折柳直没醒,药都凉。
江折柳声音很低,像是片拂过来之后就散微风,闻人夜听得心里揪得慌,忍不住靠近些,几乎抵着鼻尖地问他:“你是不是怪擅作主张,你其实根本不想……”
他不想好起来,他余愿就是自由来去这世上。
江折柳先是被温泉水蒸得头晕,随后又是被药效刺激下,此刻正是困劲儿上涌时候,他缓缓地眨两下眼,好像才清醒些,道:“不想什?”
闻人夜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好像本来就是擅作主张,出现在身边。”江折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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