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璇似乎思考片刻,道:“想起过。”
应如许仿佛觉得有丝期许,抬眸道:“您……也会怀念已故之人。”
殷璇常常想起,不是周剑星音容笑貌和冰冷强韧,而是他在取出匕首寸寸地割入肌肤时,说得那句:“今时死,宫闱能宁。陛下帝王心术,休再留情他人。”
当时殷璇回答是:
兰君千岁自然是好看,他娇生惯养,有切世家锦衣郎脾气与品性,但与此同时,他琴棋书画、诗书礼仪,没有任何样是比不过别人。
应如许甚少穿得这素。那双修长手指都冻透,片通红,眉宇间沾点晶莹冰屑,随着温度骤变而化开,望来片湿·润。
但他声音却很低哑。
“叩见……陛下。”
用什形容都不为过。这或许是应如许这残酷半生中最无顾忌刻。他已预计到自己下场,既然善刑司人死,左右不过是两种——起去死,或是终老冷宫。
烛影憧憧。
太极宫中切如常,侍奴近前换笼罩光源纱罩,外面落雪纷纷,夜深人静。
应如许处置还未告知六宫,但善刑司那边已透出消息。白皑只在里面待两天,便咬舌自尽,死在幽深无人之处。
门扉紧阖,外面传来风雪交加之声。那个换灯小奴替换纱罩,将烛心剪直,见到光线倏忽明亮几分后,才转过身向玉阶边侍立旁宣冶女使走去。
他倾过身,低声说几句,随后便退下。
他虽然无甚心机,但却并不能说是愚笨。今夜冒着风雪来此,或许便是此生离别、最后眼。
殷璇就坐在凤凰高台上望着他。她身上是件淡金凤凰图常服,背后是木制雕刻而出巨大画壁,上面百鸟朝凰,辉煌无比,不可逼视。
应如许忽地就喉间哽咽,什话都说不出来。他慢慢地跪在殿中,哑声道:“臣昨夜,梦见周贵君。”
“嗯。”
“陛下心里在想什呢?也想起过周贵君吗?”
宣冶之前几日不在宫中,她是今日才回来当值,来便听闻这件事,并未知悉殷璇究竟是怎决定。
她靠近过去,将案上长方雕龙青金石镇纸移开,便于殷璇更换纸张,旋即低声道:“兰君千岁,在外面跪着。”
纸张上写是治国之策,字迹清晰分明。殷璇时思绪断裂,忘下面那段,索性直接搁下笔,道:“让他进来。”
宣政殿地面冰冷森寒,上面染过血迹。门扉稍开时,外面凛风作响,乍起猎猎之声。
应如许从那个寒风漫涌殿门间进入。他穿着件银白锦袍,身上沾雪,簌簌地抖落下来,落在冰琉璃地面上,融成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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