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刚过,瓢泼大雨终是落下来。
御飞虹坐在窗前软榻上,只手托腮望着雨幕怔怔出神,她穿得单薄,身上盖条锦缎被子,脸色看着有些苍白,容颜虽不见衰老失色,到底是没修为傍身,哪怕回来后养尊处优,仍然比起十年前憔悴许多。
打翻药碗还在地上,伺候仆侍个个低眉垂首,连粗气也不敢喘,更不敢在没有得到命令前贸然去收拾,脚下长根样,只敢拿眼角余光偷偷瞟着门口,满心焦急地等待着什。
这里不是御飞虹太安长公主府,而是座位于京郊山上皇家别苑,由皇帝亲遣禁卫军严加保护,又有她自己人暗中看顾,按理说不会有任何危险能够威胁到她,可就在刚才,伺候她近十年贴身宫婢将那碗药送到她面前。
御飞虹离开皇城养病时就知道自己会
中天境,天圣都。
这里是整块中天大陆腹地,龙脉盘踞,人杰地灵,自六百年前姬氏开辟中天人族皇运为始,至二百九十年前御氏在此建立新朝重整河山,天圣都荣辱已同此间人皇气运息息相关,它越是繁华不灭,就证明皇朝盛世不衰。
现在,整个天圣都上空阴风怒号,黑云压城,明明还未入夜,天光却已晦暗无比,城楼上高悬旗帜在狂风中摇摇欲坠,行人商贩都不得不提前收拾回家,只有京卫守军还在坚守岗位,在越发昏暗天色下化成个个模糊影子。
“天色说变就变,不会又要下雨吧?”
“已经连下八天,护城河水位都涨老高。”
“这些年来日子越发不好过,到处都在闹灾荒,昨个儿听说山南那代还出鼠疫……”
“……”
百姓们边往家里赶,边跟街坊四邻闲话几句,却少有什轶事谈资,说大多是民生。平头百姓少有懂学识,可是他们混迹市井,天圣都又是物流繁茂之地,天南地北事儿都能在这说上嘴儿再听上耳朵。近十年来,中天境气候愈发反常,夏日旱涝并发,冬天奇寒无比,反而是春秋两季愈发缩短,大大影响耕种收获,农人们对此叫苦不迭,哪怕朝廷对部分地区减少赋税征收,又从其他境域引进良种,仍对粮食减产情况改善不大。
百姓衣食足方能知荣辱,在灾患难解情况下,些原本安定地区已经起动荡,虽然局面很快被朝廷控制住,可若是长此以往,出现这种情况地方只会越来愈多,人心浮动,蛰伏暗中鬼祟之辈必将有所动作,届时乱象便会如星火燎原,发不可收拾。
聪明人都能看出来——御天皇朝,这个威震八方、坐拥中天江山近三百载庞然大物,已经走到命运分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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