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涯道长听在耳里,觉得这姑娘大概是出身大家,养得身骄矜傲气,从来没说过软话,故连句关心都说得嘲讽十足。
人有傲气不是坏事,然而世间向来强极则辱、刚过易折,红尘三千丈最多磋磨,为人处世圆滑者最能安身立命;棱角鲜明者不是被世故抹平,就是在千磨万击里把自己打磨得更加锋利,然而这种人到最后往往伤人伤己。
他心里这般思量,面上不露端倪,只是抬手行礼道:“多谢姑娘关心。”
赵冰蛾向来知道白道中人自命清高不凡,把声名看得比什都重要,她出言不客气本做好跟端涯翻脸准备,却没想到端涯态度平和依旧。
她自幼长于关外,其母赵雪雁性子也狠辣,身边更多手段冷厉死士,鲜少看到性情这般温良男子,比父兄师长更多宽厚包容。
七日,轮作劳工换不知几番,依然疲惫不堪,赵冰蛾却对色空和端涯作息数得清清楚楚——他们只合过次眼,休憩不到两个时辰。
她闭闭眼,肋骨下块血肉倏然跳动,经久不止息。
人毕竟是肉骨凡胎之躯,谁都有撑不下去时候。这日傍晚时,僧人负石筑堤已力有不继,脚下被泥石绊,身体失衡,眼看就要被石头压住,叫洪流冲走。
他古板脸上极快地掠过抹惊色,下刻就被人扯住胳膊,用力从河道淤泥中拔出来。
赵冰蛾把他拖上岸,甩自己身泥点子,蹲下来笑道:“大和尚,救你命,如何报答?”
赵冰蛾面对色空总想试探其底线,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见到端涯却老是发不出脾气,不管芒刺还是怒火,都在对方个微笑中消泯安静。
她终于忍不住笑出来,色如月照春晓花,娇艳又清冷。
后来端涯也被她赶去休息,赵冰蛾自己坐在义诊桌位后,为相互扶持而来难民看病。
她对岐黄医道算不上妙手神医,却承袭赫连氏蛊毒之道,深谙以毒攻毒本事,看些普通跌打损伤和头疼脑热不在话下。如此忙碌夜,等到端涯和色
色空瘫倒在地,仰望她低垂目光,如看见星河月色,然而那时根本没有朗月繁星。
他艰难地合掌,低声道:“阿弥陀佛。”
那晚她扶着僧人走回灾民营地,将其扔进端涯帐篷,道长正睁着血丝密布眼清点所剩无几草药,冷不丁见到两人进来,手下便是顿。
“姑娘,你这是……”顿顿,他看向双目紧闭色空,“色空法师怎?”
“昏睡过去,打。”赵冰蛾抬袖拭去额头泥点汗珠,嗤笑声,“七日劳累,少食少休,你们莫非以为自己入佛门道家,就是修成正果脱胎换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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