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到桌边坐下,夹了几片肉裹进馒头里,就着热汤吃着,窗外渐渐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场秋雨一场寒,见雨花被寒风卷入,就起身去关窗。
没成想手刚碰到窗栓,劣质的木板挡不住喧嚣,楼下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桌椅翻倒声,夹杂着店小二的叫骂和小孩的哭闹。
他皱了皱眉,本来不准备管闲事,但是听这动静越来越大,小孩儿嚎得跟杀猪一样,终究还是没忍住,提刀下了楼。
楼下,店小二骂骂咧咧地把一个小孩子踹倒在地,那是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儿,白白胖胖,跟民间供着的年画娃娃一样,穿了身绸缎衣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才能养出来的崽儿,可惜现在脏兮兮的,脸上又是灰土又是眼泪,身上还被踹了几脚,正滚地葫芦般磕在顾潇脚边,好端端的凤凰蛋,简直跟
分量,笑得更真切了些,一手牵着马,一手虚引示意他往里走:“好嘞,您先坐下歇会儿!”
顾潇迈过门槛,只见大堂内倒是灯火颇明,左侧一道破破烂烂的布帘子挡住后院,右侧桌椅摆放整齐,只是陈旧得很,上面还有擦不掉的油污,看着颇为倒胃口。
小二牵着马往后院去了,顾潇扫了一眼,三个人高马大的跑堂正在收拾桌上残羹剩饭,只是不见客人。
正前方的柜台后站着位发束银簪的老板娘,年纪大概三十多岁,敷粉施艳,看着倒不大显老,只是也不像良家子。见顾潇进来,她眼里亮了亮,从柜台后走出来,一手还拿着笔,一手提起了酒壶,笑道:“哎哟,好久不见这样俊俏的客官,这天儿冷,先喝杯酒暖暖身子?”
“多谢掌柜的。”顾潇接过酒杯仰头饮下,借着袖子遮挡把一杯酒倒进了衣襟里,好在今儿穿了一身黑衣,看不出有何不妥。
他冲老板娘笑了笑,将酒杯往柜台上轻轻一放,杯底嵌入木台内,周围却没有龟裂开来,好像这杯子一直就长在那里。
“小子不知轻重,这点银子给掌柜的换张桌子。”顾潇无意生事端,也不想被人找麻烦,索性一开始就挑明态度,但凡脑子没被钉耙刨过,也不会做些什么蠢事。
老板娘看着那嵌入木台的杯子,笑容僵在脸上,半晌才勉强抽动了一下嘴角,掂了掂银子,赔笑道:“客气了,这银子别说换桌,加上客官今晚食宿也是够的,请。”
顾潇颔首,抬步向二楼走去,老板娘招呼人端着托盘跟上,有一碗热汤、一盘熟肉,并两个荞面馒头,并不精致,量却足。
大抵是得了老板娘吩咐,跟上来的小二并不敢造次,放下吃食就麻溜地往外走。顾潇审视了一下这间客房,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浴桶外再无其他,被褥散发着陈旧潮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