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爷子想起年轻时初立八门,那会儿大家不过为互相照应,混口饭吃。
谁也没想到会走到这步,煊赫过,又再没落。
光透过床镂花照在洪老爷子脸上,他眼中暮气渐浓,白准望就知,最迟也就是今天日落。
“你这些子孙,就不给你报仇?”
洪四海气得肚皮都抖:“你们个个,官面上吃饭,江湖上有名望,哪个不是沾老爷子光,要是没有老爷子“字字金”招牌,也能像今天这样吃油穿绸?”
“四海,你这话可就难听,老爷子要是好好,咱们哪会说这些,可他如今躺着,万哪天就驾鹤登仙,咱们也得有准备。”
洪老爷子缓缓醒来,还没开口,先听见满堂儿孙争执遗产,他干脆不睁眼睛,等到身边只有洪四海在时候,才动动手指。
到现在门人还不知道老爷子已经醒。
白准轮椅滚到洪老爷子床前,洪老爷子听这声音就睁开眼睛:“七爷来。”
吧。”
直到把白准迎进门,到洪老爷子卧室中,洪四海才屏退下人,左右看,对白准交底:“老爷子刚醒没多久。”
洪四海刚刚还以为是洪老爷子福大命大,这下看来,是因为白准他才醒。
他深深作揖,脸上难得有正经脸色,不再眯缝着眼笑,洪老爷子昏迷这几天里,洪胖子瘦圈,连眼睛缝都比原来要开些。
门人多嘴杂,人心难齐。
上回他是故意装身体虚弱,眼耳昏花,如今这声却是真没精气神,提气半晌才道:“叫七爷见笑,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七爷要怪就怪吧。”
白准早就知道门是故意拿他顶在外头,霍震烨又确实遭遇危险,他见生死多,只沉沉看着门主,并不说话。
洪老爷子身体虚弱,但眼睛还清明:“八门要散,是拦不住。”
二门五门六门,这三门早就有意归进关道中,洪老爷子也许原来还能撑上几年,这虚耗几天,自知活不长。
他想起那些逃也逃不出梦境,身子忍不住打颤,深吸口气,稳住心神对白准说:“七爷能来看眼,就算全情分。”
洪老爷子才昏迷几天,下面人便蠢蠢欲动,分成好几派,都开始预备洪老爷子葬事。
都说老爷子高寿,活到寿数,若能在梦中无病无痛走,那是他福气。
今天又围在洪老爷子床前,个说:“四海啊,有些事也该预备起来,要搭孝棚请鼓乐,还有全套纸马,白七爷不肯来,咱们总得先定下。”
另个也说:“是啊,这办什事都要有个章程。”
门宅子地契和银行存款,总该有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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