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凤尾,端清幽。他坐到窗台下,案上摊着本半掩线书——多少年前,他与长安都在此处读书,那时和珅也常来,三人都恃才傲物轻狂潇洒地煮酒论史,如今却已是无可奈何花落去昨夜梦回。
身后声轻响,福康安多少年战阵历练出耳聪目明,立即回头看去,却见门外躲着个小小身影。他叹口气,尽量放柔声音:“德麟,你进来……”
外边半大孩子咬着下唇有些畏缩地迈进门来,飞快地看他父亲眼,小声地道:“给阿玛……请安。”福康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唯嫡子——如今他也已十二岁,他长年离家征战在外,使得德麟对这个赫赫扬名父亲有着种全然陌生敬畏。对这个儿子不是不愧疚,他多少次打叠起精神想要和他谈谈,却悲哀地发现这多年以来,他早已经习惯冷漠。福康安扯扯嘴角,道:“你是进来拿书?”顺着他目光过去,福康安执起那读半书,“太上感应篇?……你年纪尚小,怎就看起这等虚无飘渺老庄之说?”直觉带上军中训话语气,德麟脸色白,便吓地不敢说话。
福康安有些恼恨地拧紧眉——他怎就不能学会好生说话!僵硬地清清嗓子:“阿玛不是说你看不得这书……只是……将门虎子就该有几分英锐之气才是!”
德麟听到此处,混身更是颤,却什也没说,恭恭敬敬地父亲行礼就要告退,福康安心中灵光闪,忽然叫住他:“你可是……将来不愿意当将军?”
德麟回过头来,半晌才给他磕个头:“儿子……儿子素来……就不喜打打杀杀——但大伯二伯都说不行,是嘉勇郡王唯儿子,除之外无人可以继承你赫赫威名!所以直都有习武,炎夏苦寒也不曾中止……”
“够够。”福康安走上前,单膝蹲下,将自己手中书递到德麟手中,“阿玛不逼你,人生是你自己,你中意如何就如何,哪怕耕读谯渔都随你去。”他已经被棠儿用富察家荣辱兴衰缚大半世,难道要自己儿子也重蹈覆辙?人之在世,竟连最微末“生生死死随人愿,花花草草随人恋”都难以做到。
德麟眼中不可置信神色闪而过,随即喜地跳起来:“当真?不用再练剑拉弓?”
“那可不行。”福康安故意拉下脸,“你毕竟是满州男儿,难道要整成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孱弱文士吗?”父子俩难得能如此说上几句梯己话,不料家寿却匆匆进来,在福康安耳边悄声道:“三爷,钱沣死,据说是把送饭瓷碗摔破,拿那碎尖儿刺破自己喉管儿,那血流地人才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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