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想板起脸却没秉住,露出今天第缕真心微笑,半是宠爱半是无奈地道:“你啊……别府住那久,都惯吗?前些日子差刘全给你送过去东西可都收到?”
丰绅殷德微笑着听着当朝中堂如个最平凡慈父絮絮叨叨嘱咐,心思却不知飞至何处——其实,他根本不想当这个额附——大清有制,额附尚主之后只可领虚衔不可掌实权,加之他与十公主成婚半年有余,相见次数屈指可数,公主偶有传唤,还得重金买通府中教养嬷嬷,否则传扬出去,就是放荡失礼,
他,乾隆双眼中有着他久违精光毕露——若他摇下头,乾隆必会听,他也必会知道永琰不如他所想那般仁厚端方,更何况他上台,将来金殿昭对难道他真能忘记那个异香涌动错夜?情何以堪!——但他此时想起,却是那天夜里,在云山胜地楼中他淡漠却绝望地说着——“原来此生最大错误,就是当年遇见你……”
他又何尝不怨这端孽缘不恨当年相识相交……心中竟忽然涌现丝心酸慨然歉疚。他想,这多年过去,永琰也早该放下,更何况他如今妻妾子嗣都如人意,久为人父,早该从当年迷乱痴缠畸恋中走出来,他难道还要因为自己固执记恨,私心地选择另个万事不如他帝国继承者吗?
“不……奴才,奴才只是……舍不得皇上……”和珅闭眼,终于说出口,伴随着心底声若有似无悠长叹息。
“傻瓜,这不是……还有两年……”乾隆也有些怅然,“朕也是这看……到底……他还稳重孝顺些,是个守成之君……”
于是切盖棺论定——乾隆亲手盖上玉玺,将那份诏书卷好,锁进匣内,叫那太监亲自送至乾清宫,供至正大光明匾后。
而和珅,远远地看着那触目惊心朱砂玺印,忽然有种鲜血淋漓错觉。
和珅出宫回府之后依旧恍惚失神,沐浴焚香过后,却仍然不能让自己纷乱脑子冷静下来。在嘉乐堂中静坐片刻,就听花园里阵骚动,下瞬间,帘子被掀开,道人影窜进来,和珅刚起身,来人便把抱住他肩膀,和珅无奈地笑:“说过多少次,也是成过亲人,还这没大没小?”
能在和府如此藐视礼数,也惟有他独子——丰绅殷德。
“阿玛!”这个爽朗少年面上笑容如当年,这是和珅花多少心力才栽培出清风明月般性情,与他自己……全然不同明媚开朗。“难得回家次,你就别念啦!”
和珅怔,直觉地开始正衣理冠,丰绅殷德把拦:“公主没回府,你别总这端着……多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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