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抿唇,垂在身侧手紧握成拳,问:“……老师在哪家医院?”
阿柳说个疗养院名字,冷冷看他眼,转身就走。
礼堂外重归冷清,唯有不知开在何方,却被风送来腊梅花香依旧。谢翡回头看眼,大步走进夜色之中。
今夜跨年,网约车来得有些慢,道路比平时更加拥堵,擦身而过车上载满归心似箭人,透过玻璃窗,谢翡清晰地看见他们打电话时脸上洋溢着喜悦。
谢翡清楚自己这时候去疗养院不合适,他应该选在个阳光明媚上午,认真挑个果篮或束鲜花,整洁体面地去探望自己恩师,而非像现在这样,挟着身狼狈不堪。
这世间悲喜并不相通。
盛装礼堂内,滑稽表演逗得观众席捧腹大笑,热闹和喧嚣几乎要掀天;谢翡身在礼堂外,站在冷风之中寒天之下,被个消息冻在原地,连呼吸都艰难。
2019年最后天,2020年即将到来前夜,天空阴霾。
最近这段时间,谢翡总在不经意间回想起以前事,次数加起来,似乎比这些年来都要多。
明蓉是个出色小提琴家,但并非位好老师,她可以轻而易举做到些东西,却无法通过语言讲出来。基础性、死板东西还好,可旦往更深处展开,就不行。她不擅长拆分讲解。
但他总觉得不跑快点,就又会丢失掉什东西。他惶恐这样感觉。在三年前那个雨夜,他晚归数个小时,捧回奖杯和荣誉,却失去生命里最重要那个人。
嗡嗡——
手机震两下,屏幕上弹出顾方晏消息,谢翡这才意识到,忘跟他说声。
“有点突发状况,现在没在学校。”谢翡赶紧打字。
小小男孩抱着琴过去询问,明蓉能做,只有上手示范。她拉遍,谢翡跟遍,但阻碍依旧存在,没办法克服掉。他们俩都不是有耐心人,那时候,谢翡时常和她互相生气。
后来江怡琳发现这点,赶紧让明蓉放弃自己培养儿子想法,去请位专业老师。裴旻也附和,几个人挑挑选选,找好些天,选择面前少女口中那位。
是音乐学院里非常有口碑位教授,教学经验丰富,带出许多优秀小提琴演奏者,与他们也相熟。谢翡六岁成为她弟子,不算刻意逃避那三年,在她门下、受她教导,已有整整九年。
老师心细且温柔,面对提问,总是不厌其烦。虽说艺术这条路,格外看重个人天赋,但如果没有位合适导师挖掘引导,难免会泯于众人。所以谢翡能在这条路上走这远,多亏有她。
如今恩师病重,于情于理,谢翡都不能再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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