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岩其实很怀疑李承运眼里那种类似于愧疚神色是不是他装出来,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还记得杨树是谁。当然,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什意义。早在上辈子时候,他对这个所谓父亲抱有希望都已经尽数破灭。而杨树,更是早都不知道上哪儿投胎去。她生命最后几年直活在别人轻视里,饱受穷困与疾病折磨,像朵刚刚盛开就被风雨折断花朵——这个残酷事实是无论李承运做什都无法改变。
重岩已经吃饱肚子,他放下手里筷子,掏出手机看看时间,本正经地坐直身体说:“李先生,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几天让温浩带过来,到底是想说什?”
李承运轻轻叹口气,“没什意思,只是见个面。”
重岩露出狐疑神色。
“昨天电话里没说清,所以才想着见面谈谈。”李承运表情已经恢复之前沉稳淡定,重岩不得不承认这人至少从外表看还是很有风度。果然也不是什人都能当流氓,总要有些过人之处才行,不但脸要长得好,脸皮要结实,还要长出副铁石心肝,变脸比翻书还要快才行。
孩子,无论外表还是生活习惯,几乎是他完美复制版——除刁钻古怪性格之外。
李承运不由得叹口气,“你性格点儿也不像杨树。”
“是啊,”重岩微带嘲意地看着他说:“所以她死,还活着。”
李承运看着这个眉眼冷峭孩子,无比艰难地说句,“是对不起她。”
重岩看着他,嗤声笑起来,“你这人真幽默。”
“谈什?”
“是这样,”李承运神色稍稍有些犹疑,他已经开始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成功地说服他,“你爷爷想见见你。”
重岩只是看着他,不摇头,也不点头,没有任何表示。
李承运叹口气,“不管怎对不起杨树,这都是和她之间事情,不能因此就否认你和爷爷之间关系。重岩,你爷爷岁数已经不小,身体也不好,去见见他,好吗?”
李承运哑然,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才好。然而显而易见是,这个孩子点儿也不信任他,他甚至没打算要信任他。早在脚踏进这个包厢之前,他就已经在自己周围竖起最冷漠坚硬屏障。这个孩子与他想象大不样,他甚至与温浩叙述也不尽相同。他很冷静,冷静让人找不着破绽。
李承运觉得眼下这情形很有些棘手。
“重岩,”李承运想让自己看上去更真诚些,“是真感到愧疚。对你,对杨树……”
重岩木然地看着他,“嗯,你愧疚,然后呢?”
李承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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