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整,天光微微放亮,院子里起骚动人声,好像有风刮过树梢,又好像有许多人无声无息奔跑。
声音越来越大,纷乱脚步声从窗外传来,沈培楠猛然惊醒,掀被子跳起来,开始快速穿衣服,莫青荷蜷在被子里,睡眼惺忪瞧着他:“这早?”
屋子里光线太暗,其实看不太清楚,但莫青荷觉得他与夜晚仿佛换个人,面容坚如磐石,神情冷峻,看都不看自己眼。沈培楠将腰带扎好,披上军装,粒粒系好纽扣,将柯尔特掖进裤腰,莫青荷也醒,打个哈欠,摸过床头衣裤,窸窸窣窣往身上套。
沈培楠收拾停当,个箭步窜到门口,伸手要开门,鬼使神差回头看眼,只见莫青荷坐在床边,绷着脚面满地乱划,是在找鞋子,神情却极其笃定,歪着脑袋看着自己。
莫青荷终于寻着另只鞋,趿拉在脚上,站起来,对沈培楠笑道:“沈哥,们打个赌。”
腔,突然往沈培楠怀里拱拱,睁大眼睛:“沈哥,问你句话。”
沈培楠把眼睛睁开条缝,莫青荷道:“如果明天咱们就突围,明天就跟小鬼子拼命……”
沈培楠打个寒噤,攥着莫青荷手,在黑暗里仔细观察他脸色,发现并无异样,就嗯声,表示自己在听。
莫青荷伏在他身上,接着说道:“如果咱们明天就死,你有什心愿?不能说剿灭共匪,党国万岁。”
沈培楠皱着眉头:“乌鸦嘴,还心愿,跟个小娘们似。”
沈培楠察觉到端倪,往后退步:“你……”
莫青荷提上鞋
莫青荷不依不饶盯着他,把下巴支在他胸口,沈培楠被缠没办法,用手指戳戳他脑门,很正经想会儿,道:“倒真有个想法,这些年直惦记着。”
莫青荷等着他下文,沈培楠顿顿,道:“想跟原先样,包个厢房,去戏院听整晚戏,沏壶好茶,摆七八碟梅子和干果,什这党那党中国日本全是狗屁,只听柳迎春唱得地不地道。”
“说不准还能结识名红角儿,这回不能是特务,定得调查明白……”
他前半句说得认真,两人并排躺着,都沉浸在粉光霞艳旧光景里,谁知后半句意思变味,话还没说完,莫青荷气得抬起膝盖顶他,不料动作太大,牵动屁股伤,疼得哎呦声,沈培楠捞过他又哄又揉,两人搂抱着亲昵阵,慢慢睡着。
梦里有咚咚锵锵锣鼓响,好像隔着道墙,怎都听不真切,鼓点突然成枪炮声,轰隆隆震着人耳朵,莫青荷知道是在做噩梦,紧紧抱着沈培楠条胳膊,睡出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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