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抬起头,对着那人大声地喊:“谢谢亲哥!”
男人总算露出脸“算你识相”笑容,走之前还不忘跟说,大明星顾遥还找你拍戏?你扯屁个字都不信!
雨毫无征兆地大,打在地上劈啪作响,好比锣齐鸣,鸦乱飞。从地上爬起来,攥紧手里五十块钱,浑身湿透地回到车里。
透过垂在眼前湿发,眼不眨地望着那张合影。
这辈子扯过无数个屁,可今天还真没有。
铜铃眼,完全变脸。
胆儿再肥人也得被唬住,大气儿不敢喘,乖乖掏出驾驶证交上去。最近正严打,黑车司机大多不敢轻易接生客,就怕被来这下“微服私访”,治安拘留跑不,还得交几万罚款。
“你叫……袁骆冰?”
打开驾驶本儿,这人字顿念出名字,见点头,便又拿着本子重重拍拍脸,跟老子教育儿子似教育,“趁年轻就多读点书,干什不好,非干违法事儿。”
“哥,哥哎!您饶回……”反应奇快,说话同时还屈膝下跪,发出噗通声脆响。
认识顾遥,还不止面之缘。
“家里太困难,要不困难也不能违法呀!妈死得早,爸又病重,两天就得用针药,那药针就得好几百块钱……”使劲挤挤眼睛,成功挤出几滴泪,越哭越入戏,把抱住他腿,“哥哎,哥,真不能进去……爸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离天都活不……”
“得得得,别动手动脚!穷山恶水出刁民,遇见你们这样人最没法子。”男人看似绕过,往面前地上扔张五十块,然后说,以后得长点眼力见,坐你们这种车就没给过五十以上。
突然有点怀疑,这人跟扯路淡,根本存心涮,此刻凶相毕露半真半假,只为少付百块车钱。
日他八辈儿祖宗,百块都不给。
低头去捡那张揉皱人民币,滩泥水里映出张长眉细眼年轻脸孔——看他晌,觉出这眉目里深藏多年愤、怨与苦,经酝酿就汹涌欲出。然而这种陌生情绪爆发未遂,他自己咂摸过来,拂把面上疲惫,又把惯常嬉皮笑脸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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