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强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眼圈发红,嘴唇嗫嚅,说不出话。
邵钧悄悄用口型逗他:干啥啊,你至于吗?你放心,没事儿。
罗强用牙齿啃咬自己下唇,把整张脸都埋起来,肩膀剧烈抖几下……
抓心挠肝担心这些天,也不知道三馒头咋样,伤处恢复吗?罗强现在心里滋味儿
还能有谁?可不就是让他剜心割肉惦记着大馒头!
邵钧是半仰半坐在轮椅里,脸色苍白,眼神虚弱,两条手臂用力地撑着扶手,身体倾斜角度甚至都能让人辨认出,他左侧上腹部动过大手术,只能侧身坐着,怕碰刀口。
罗强难以置信地望着人,眼珠眨不眨,却又不敢发出声音,仿佛眼前人是具易碎蛋壳,轻薄脆弱,轻轻震,就会碎裂。
邵钧头歪着,伸伸手指,嘴角抽动,递给罗强枚笑容。
邵钧笑得十分吃力,五官每次轻微移位现出表情,都像是要经受巨大痛苦。
罗强所幸当日没让三馒头亲爹或者亲姥爷给崩,可是这档事还没算完,因为清河医院太平间里,躺着个更加棘手人。
监狱方面忙于研究处理结这桩公案,应付检察院特派工作组调查,谭家人这时候已经从各种渠道知情,第二天疯狂扑向医院。
老谭家当年豪门深宅,万贯家财,如今落寞失势,就剩下这根独苗,龙少爷受宠溺宝贝程度,可绝不亚于军区首长家小钧钧。谭五爷这些年直上下活动打点,想把他儿子保释出狱,却没想到晴天降下道霹雳,把这人劈傻,疯狂……
罗强这几天仍然关在病房里。监狱方面原本想把他押回监区,可是整栋楼被谭家人围攻哄闹好几趟,医院大门口白幡飘荡,哭声震天,全族百多人披麻戴孝抬着棺材,堵门静坐,要讨说法。要不是大门和楼道都有武警严密把守,谭五爷真能提着刀进来,乱刀将罗老二剁成肉酱。
夜晚静悄悄,晚风吹拂着窗帘,小风灌进来,罗强后背被子没掖严实,有点儿冷。
身后护士细心地捧着邵三爷后脑勺:“邵警官,您这样成吗?坐着刀口疼,推你回去吧?”
邵钧摇摇手指,勉强挤出个笑,潇洒地摆头:“不疼。”
罗强低声说:“你咋到这儿来?”
邵钧说:“听说你伤着,过来瞧瞧你。”
罗强:“……”
“嗳,外边儿有人吗?给老子盖个被子。”
罗强在床上慢慢活动身躯,手脚被禁锢,无法动弹。
门吱呀开,传来阵轻缓脚步声。
罗强只用眼角扫,眼珠子就钉在那里,神情恍惚。
名白衣小护士推着张轮椅,轮椅里吃力地歪坐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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