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岄便知道,仁正帝见他不是为道歉,更无意为靳明照平反。老人不过是和故人之子见面,拾捡些自己回忆罢。
临别时,仁正帝与他同走下小亭子,忽然说:“子望,让看看你手。”
靳岄伸出手臂,仁正帝捋起他衣袖,见到左臂上奴隶标记。老人目光闪动,良久才说:“你受苦。”
靳岄忍不住问:“圣上,与相比,爹爹、娘娘与姐姐,还有靳家之人,所受冤屈更大。您真相信爹爹会畏战弃城逃跑?”
仁正帝看着宫苑中花草林木,问他:“子望,你觉得这宫苑如此精致华美,靠是什?”
树,花苞层层叠叠,尖端出透出点儿欲盖弥彰火红。少年从树叶上抓起只蝴蝶,松手让它飞走。
“你是谁?”靳岄问。
“是岑煅。”那少年说,“别跟说话,你会惹麻烦。”
靳岄便不敢讲话。他手里小托盘上还有两颗乳酪狮子糖,怯怯递给岑煅。岑煅左右看看,才敢拿起颗吃下。
靳岄闭着嘴巴看他拿小铲子给那树松土,心道这人是宫中花匠?等岑煅收拾好,也不跟靳岄打招呼,扭头便走。走到半,他又转头小步跑回来,小声道:“这树现在不好看,春天才漂亮。”岑煅说,“早春有雪,它会开花,你记得来瞧瞧。”
靳岄闭嘴不答。
“靠是,花有花去处,树有树位置。流水小山,皆有安排。”仁正帝平静道,“各事各物,各有其所,相互掣肘,方得平衡。”
靳岄仍不出声,只望着他。仁正帝没有直视靳岄眼睛,继续道:“为君之道,最难也正是衡字。只要守得住衡,便有国泰民安,河清海晏。若因私欲、私念,失分寸破平衡……子望,知道你是聪明人。”
仁正帝将杯茶缓缓泼在亭下,面朝西北方向,久久不语。
随杨公公路行到
如今花树已经消失,靳岄还记得当时片焦土。现在连焦土也没痕迹,只有他记忆里还留着那株茶树磅礴模样。茶树很高,根系深埋,要在这不适合气候土地里扎根、开花,何其辛苦。不开花时平平无奇,不声不响,开花时满树花盏,那是种惊心动魄烈烈焰红,锦蕊朱花,芳华灼灼。
仁正帝忽然道:“以前这儿有株茶树,你还记得吧?”
靳岄点头。仁正帝便告诉他,茶树是他从未见过外婆所种。
这日仁正帝尤为多话,说尽是旧事。他回忆、靳岄回忆,甚至说到某年中秋灯会,靳岄被岑融用鬼面具吓得大哭,圣人狠狠责骂岑融顿,仁正帝则抱起靳岄,同他起看梁京城夜空中无数升高天灯。
细细碎碎,都是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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