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来者是沈南逸。
沈南逸进入屋内,先是听到把嗓子抑扬错落,亮人心绪。
“听薛良语来相告,满腹骄矜顿雪消”
他放行李箱,没顾上脱鞋,走进客厅。魏北站在宽阔客厅中央,点翠珠花迷人眼,水钻头面反着光。他即使抹胭脂油粉,亦不显庸俗。身段手势依然没那娴熟,但颦笑,眼波流转,
她说,囡囡不难受。囡囡高兴。哥哥不用再那辛苦,囡囡不是累赘。是不是。
囡囡不是。
魏北和魏囡是绑在根绳上两个生命。魏北知道命运是什,于是顶在前面,以自己盲勇去承担抵抗。魏囡不知道命运是什,但她已晓得怎去做个“乖孩子”,尽量让自己不要成为负担,才不至被丢弃于人海里。
几场轰轰烈烈雷阵雨下来。悲壮地挽着死气暮春就过。残花败叶躺进下水道,混着雨水热闹地奔赴远方。
初夏在敲锣打鼓,晚风混着轻微热感,还不是很辣。锦官城每逢夏季,雨水多得要命。城市遭不住几日连雨,很快便会内涝。
魏囡知道。魏北也明白她知道。
想好说辞句也派不上用场。魏北从没觉得如此之苦。舌尖发苦。喉咙里是苦。心尖也是苦。五腹六脏似扔进搅拌机,疼是真疼,却盖不过苦。
他抱着魏囡,鼻尖酸得要命,他控制好声音,“哥哥会常去看囡囡,囡囡要好好学习。”
“好不好。”
魏囡靠着魏北胸膛,听着哥哥年轻而有力心跳。很快,如雷贯耳。她拼命点头,说好。囡囡定好好学习,次次都拿第。
暖黄灯光夹着广告霓虹,目之所及都湿哒哒,在雨珠串子里显得特别暧昧。
风在游走,车辆跟着风走。行人打伞,走向不同幕布里。
这天沈南逸离开渝城回来,魏北提前从医院赶到家中。他淋湿身,没来得及洗澡,而是用浴巾擦到半干就去楼上换戏服。
红底对披绣金丝凤凰,抹胭脂扮上相,是芳华正茂薛湘灵。镜子里人,眉眼透着媚,脖颈修长。红绒花艳得似血,凤挑上四根珍珠串白得发亮。
魏北下楼去,盛装。他从未将这些珍藏戏服穿出来,因是平日爱好,也不大对别人讲,不大给别人唱。
囡囡拿第,哥哥就来看。好不好。
魏北说好。
很多年过去,魏北也不曾知晓,那天他离开后,魏囡人躲在被子里,哭得很大声。
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紧紧地、紧紧地蜷缩着。抱着被子,像抱住根汪洋上浮木。
护士听到声音进来,慌得不行。连忙问她怎,是不是哪里难受。而魏囡却摇头,咬着嘴唇不说话。护士要去叫医生,魏囡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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