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少棠与这家人相识，他夜里去爬孟建民家窗台，想偷腊肉吃，结果被小狼崽子无情地浇
身狼尿。那时
贺班长多
年轻无畏，浪荡洒脱，脸皮也厚，他就拎着两瓶西凤，哼着小调，跑到人家里蹭臊子面吃，来二去，吃出十五年交情。他赚回个干儿子，大宝贝，生作伴。
贺少棠后来跟他嫂子商量着，在西安南郊某处新建墓园，买下块墓地。
马宝纯叮嘱买夫妻双人墓地，先放进人，过些年后还能重启次，安放另个人进去。
这年秋，孟小北孟小京哥俩失去生父。孟建民下葬，埋骨于西安，看灞水凄凄，西风长啸，想辈子，盼
萎快要枯死。孟小北赶忙拎喷壶浇花。这都是他爸，养病期间平日里侍弄几株花草。种有吊兰、君子兰、文竹，皆是清雅气质类植物。
回想住在这个家两年高中时光，孟建民当时确实病得很重，夜夜咳嗽。孟小北自己反省，他好像没有帮他爸倒过杯水。他妈妈总是不好意思指使他。双方隔着层，马宝纯每次都喊孟小京倒水倒痰盂。
大衣柜里有相册，孟小北拿相册出来看。这是那种装黑白小照片老式相册，每页贴有几幅照片，布局随意，再以层薄膜覆盖上，黏住。孟小北挑中张他们家四口老照片，揭下来揣在自己钱包里。那时还住在西沟，老厂房宿舍大院里，孟小京很乖地让妈妈抱着，而他自己像个小泥猴子，顽皮地骑在他爸后脖子上，威风霸道地占据他们家制高点，快活得眼睛眯成两道缝。
孟小北去小屋整理他留下课本杂物，装两大纸箱。
他在他书桌角，发现两张红色存折。
存折都写他名字，张是他高中两年挣到微薄酬劳，另张大约是大学几年陆续挣到钱，他自己都记不清，不太在乎钱。存折里是笔笔小收入汇起来；孟小北每次上交稿费，孟建民立刻记账，存到存折里。另付个小记事本，记录每笔入账数目日期，可能是怕和家里别钱弄混，特别细致。
孟建民当日临出门前，在大儿子书桌前坐挺久，然后在记事本空白页上留话。
【小北，这是你这几年画画辛苦挣到稿费，
们直为你记账存着。大学即将毕业，就都交给你自己保管……将来无论发生什事，如果受委屈，那方面发生变故，还是回家来。爸爸爱你。】
好像是少棠先掉泪，站在屋子当中，眼眶慢慢殷红，觉着自己已经够爱儿子，或许可能还不够深沉深刻，偶尔自私。
孟小北捏着两张存折慢慢蹲下去，掏心扒肺，抖得喘不上气，被少棠从后面用力攥住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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