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都这说,好歹是想许久,才从库房旮旯里摸出匣藏老久妆奁儿,拍拍上头灰递给他说:“爹,也甭找别,你要真疼二哥,就把这套头面儿给他媳妇儿罢。这原是娘怕往后没出息得连套头面儿都打不起,就特地瞒着你给,说是要留给娶媳妇儿用……可如今也不娶媳妇儿,这东西却是好东西,都是翠玉,正合适给二哥媳妇儿用。”
爹听,伸手颤颤接过那妆奁儿去,是久久都未曾言语出来,最后终是拾袖揩把眼睛,便也沉沉点头,说好。
原这事儿也挺感慨,回宅子便同皇上讲起来,谁知皇上听去竟摇头叹说:“还是姑娘好,姑娘进稹家门儿还能得套头面儿,进你门儿这满院子东西都还是,可亏死。”
听连忙起身,让他等着,这就把那妆奁儿要回来还他,却也到底被他拉回来笑:“罢罢,你娘要是知道那头面儿被你送给,不定还要气不过,便还是留给你二嫂用罢,就当是妯娌和气,不同她争。”
说完这话他脸上竟还素素淡淡很知事儿模样,更惹觉得他好笑得要命,直说他现今是比还嘴贫,居然能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便问他:“爷,金玉玩意儿你还没瞧够啊,稀罕个什?
个玩儿就从未得趣儿似。
过去在宫中待着也不定全都是哭丧脸日子,想们年少光景,那开怀时候也曾当真开怀过,劝他:“人也不是树,树不移不挪能活百年,可人若不挪挪,那双脚顿在地上就能将万里草野都踏作个死胡同,你要是还老往这胡同里钻啊,那是神佛来渡都渡不过。”
小皇叔听,直凑过来睨着笑:“敢情你已经渡过来,清半仙儿?”
抬手打开他,笑起来摇头只喝酒。
渡什,这辈子就是个亲缘恩义缠身人,比老树扎根也强不得多少,苦苦乐乐事儿可多去,大约是怎都渡不过,亦不想去渡。
人世若本无什情分温存,那若能将日子过得苦辣酸甜有滋有味儿,其实也挺好。
至少算是活过。
【叁拾】
秋来时节,乡下老宅也丰收,二哥提前来信,要给家里送些熟果儿和米面,接着信尾竟说几月前老稹家族亲里托人给他拉桩亲事,他应,这回是要带着媳妇儿回来给爹磕头。
爹接信,面上倒未表,只是接连几日都在催赶紧找个匠人来,说要把家里廊子上梁头、牌匾修凿修凿抛抛漆面儿,还赶着同方叔道儿在库房清点清点,看里头有什拿得出手物件儿好作给儿媳妇见面礼,说不能没稹家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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