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升什。”沈山山打趣道:“在外面跑大半月还没你处折子多,眼见你往后才是要高升,你还是坐下吧,稹侍御。”
当时只同他笑笑,没将他这随口说放在心上,不过捡着自个儿在他对面儿工桌,便屁股坐。
可怪就怪在他那言却果真应验。
这坐下,竟在御史台坐就是八年。
此类詈骂看得再多,多到后来也只麻木,临着周围人永不消停、走哪儿跟哪儿闲话,竟也可以上工吃饭睡觉,且国公府里没说过将扫地出门,便还能厚着脸皮日日回去。
不再同家里吵,同父兄是相见争如不见,多数时候是互相冷眼避过,偶或在家撞上爹,能得两巴掌都算是打过交道,没话说才是常事儿。
总以为爹替挡下些事儿也不过是为护着国公府,可偶然回在六部间跑腿,却远远听见爹正和林太师立在甬道上说些话。
林太师那时笑爹道:“太傅呀,本院也是替你不值当。你说好好儿养大个苗子说折就折,这要搁在本院儿子身上,本院也得往死里打他。”
爹原都要走开,听这话却又回头,竟幽幽回林太师句:“太师何须替本阁不值?太师家儿子弄个十二岁娃娃回来糟蹋,这也够丧尽人伦,太师打死他也就是,本阁那孽子就不劳太师惦记。”
说完,爹背过手就领着人走,剩林太师留在原地,脸上场红白相变,跟着人也都忍笑起来。
倒是顾不上看他们,却只看着爹路往衡元阁走去,直到他银褂背影消失在宫道折墙之中,这才脚下虚浮地踩回御史台里。那时坐在正堂工桌前,盯着案上那道道弹劾爹折子,心里却道道想起爹背身走时候乌纱帽下盖不住花白头发。
下工出部院儿,人捡着宫道走,回家碰上小皇叔下人来请道去喝酒,也就应。
翌日早宿醉去上工,却见着沈山山已从地方办完差事回来,竟早来做事儿。他坐在工桌后头檀冠乌袍俱齐整,专心看着手里耽搁折子,认认真真,清清静静,那模样叫人瞧着都心安。见来,他抬起头冲笑:“稹清,昨儿夜里就回京,上你家找你都没寻见。你去哪儿玩不带上?”
“哪儿知道你回来,你回来也就不去。”昏昏沉沉靠在门柱上朝他咧咧嘴,“是被王爷几个拉去喝酒,你不来也好……你沈侍御往后是要在御史台高升,还是别同们瞎玩儿,安心待在台里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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