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从侧殿出东宫,必须得走过前殿往廊桥上过。走在那廊桥上还正奇着怎桥下池子锦鲤都在争先恐后往前蹿,下刻拐过弯儿竟就见小太监在前头猛地站住,还拉着袖子倒退两步。
莫名其妙抬头,只见前面廊桥尽处立着个穿双凤赤金褂娇俏姑娘,艳阳下她头上宝钗灿丽,手里捏着个饵料盒子,正被干宫女儿太监围着,抬手慢慢儿地把接把将鱼食儿抛进桥下池子里。
桥下锦鲤艳红如簇。
这停停地看着那姑娘,时她也抬起头来,隔着几步外,她冷冷望向眼睛几乎像是把刀子,若是再锋利些,约摸能刮下两层皮来。
看着她脸,心道小皇叔选她这样貌荐给先皇赐婚给皇上,那眼光确然是好,可这姑娘来时候短,大约只知道皇上在意那池子锦鲤,却不知道皇上有多在意那池子锦鲤,这没命地喂,没将这池鱼给弄死惹皇上生气。
—哪怕就次,去奢求他自个儿不是这储君也不是这皇上,去奢求也压根儿不是什国公家公子,那样或然他可作戏文里少侠,可作南下北上客商,二人便命定似地往江中寻个小而破客栈来忽发场奇遇把含情眉目换过,从此悠游天地再没什挂念,由是不必为爹事儿就对他于心有愧,他也不必为这宫人来给留什后路……
但大约这是常常作想,不是他。
可奇就奇在竟也庆幸他不似般这想。
这庆幸叫自个儿都厌。
厌世人都样,厌那肉体凡胎再金贵,每个走总还是东西路,喝总还是浓淡茶,也厌万事有坎儿并不只写在纸上,更厌身不由己也非尽都装在书里,厌到头来执着他袖口,苦笑着茫茫颤颤地同他说:“……爷,那你大约当是个好皇帝罢。”
于是真忍不住平平劝她道:“娘娘惜着点儿鱼食儿罢,鱼要是撑死,不好受也是太子爷呢。”
姑娘闻言,慢慢将手放下,看着眼光并不改,可寒到底却能抿朱唇
而他却只轻轻拍着后背诓入眠,唇角轻轻在额边印过,良久沉默才道:“你能懂什皇帝……你还是睡罢。”
【佰伍壹】
也不知夜里是怎睡着,总归早起来热汗都湿衣裳。
没醒时候就听见有人来请皇上去尚书房,迷蒙里只来得及睁眼,他已缱绻咬过鼻尖唇角起身,吩咐小太监备车把送回国公府去。
望着他出去背影,也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床板儿上还呆愣会儿,直到宫女儿给奉来衣裳伺候擦过身子换上,才吃过些早膳跟着小太监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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