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碎石崩山,他这话砸在耳朵里都能带出分巨响,几乎觉着方才重湿衣裳汗此时都被风刮成道道冰渣子,它们扎着后背又冷又疼,拂在脸上又痛又痒,割在心上犹如锯刃。
拉着他手已经麻,身上还在摇头否着他话,可嘴上却是句漂亮话都再抖落不出。看着他,看着他那惯常平平隐忍脸上竟未有丝裂痕,看着他竟依旧看着,他竟依旧稳稳地握着手,都这求他,这身娇气劲儿都摔
比好百倍去啊,总不会跟似捉虫子爬树干儿对吧?这也就不老惹你生气,过起来也能挺松快,你嫌没意思往后也能逗你乐乐不是?你还是得好好儿待人家,不然人姑娘见得气得十根儿指甲都想往脸上划拉,要是给划拉破相,这就不大好——”
“稹清,你别说……”皇上沉声镇着口薄怒,把扯住胳膊把拽到他近前,“你别说,你喝多,你不知道你在说什。”
“没有……爷,醒着呢。”冲他强笑道,“没喝多少,真就两杯——”
“你听着。”皇上忽而把两只胳膊固,引退到阑干上把按下去坐好,自己慢慢往跟前儿蹲下来,双手从胳膊滑到指头上握住,定定看着道:“清清,往后这宫里人只会越来越多,你——”
“就直陪着你。”连忙接道,“估摸往后御史台里也不会落给什事儿,闲工夫多着呢,往后日子也长着呢。”
“稹清……”皇上连名带姓地叫,声里有丝颤。他离得那近,忽见他目中白处竟有屡屡红丝,此时听说话,这红丝又往眼下漫些,叫他眶子都泛起薄薄赤色。
他慢慢开口,庄重得不得:“你好好听说,清清,你……你往后还是——”
“别别别……别啊,”慌起来,想好话都已说尽,此时也再不知道能用什来打断他,只能徒劳地抓住他手,气儿地握紧,摇着头求他央他:“爷,求你,你别说——你别说那话,你别让走,求你,你别让走啊……”
臭着身富贵骄矜多少年,和自己较多少劲,方才那些冠冕堂皇言语念多久,可这没出息话却终究还是从自个儿嘴里说出来,直叫说出来那瞬都恨不能扇自己大嘴巴子。忍天夜眼泪也终究是落下来,那眼泪砸在皇上手背上,叫他好似被烫样,忽然就放开,瞬紧紧痛合双眼,下刻再睁开来沉沉看向,当中神采却好似水流渊中,再寻不到头。
他终于还是道:“你往后还是别往东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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