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沈山山捧着本补镶页儿庚子年版江湖纪文,躺在他家后院儿阑干上尖着指头翻,看得那叫个津津有味儿,翘在膝盖上腿都摇摇:“就要不干净才好呢,嗐……你不懂。”说完他还挺牛气地转个身儿背对,状似嫌俗。
呵,心里想,爷还就嫌脏,就不懂,就俗,怎地吧。
那时候日头挺好,暖得叫人想脱衣服,被晒得晕乎乎,抱着他家廊柱子盯着满园儿春花发呆,俗气地从短寻思到长脑袋诗词歌赋斗鸡走马神游太虚,他不俗,每日瞅他书作他业习他字儿,坐那儿不说话也能待下午。
原以为那又是个无言不扰下午,直到沈山山过很久忽然说,“孤本不会再有,所以更招人疼啊。”
他眼睛从江湖纪文补得道白道黄书壳后头露出来,日影绿树琼花下,里头就像掬着捧幽井里清水,外头景色夭夭灼灼,像是能映进去,却又好似根本映不进去。
进宫里辅他理事儿,可外面又传爹要反,打皇上那儿看来,仿佛是该将扣下做质子稳住爹。
然皇上却同说,要不再回去,也好。
他那句也好,也不知是个什意思。
脑袋都想疼睡不着,只得爬起来打散打散精力,坐去桌上又瞧见沈山山没拿走西山杂话孤本儿,便打开封壳儿瞧瞧。
书是本好书,可实则肚子里没两点儿墨水,从来也没什看书定要看孤本癖好,也就能照着大字儿把故事念遍,悲喜悲喜那意境儿啊角儿啊,图个乐呵罢。
他从书上扭头来瞧,挽起眼梢冲笑:“孤本呢,就是叫人想看,也好看,却又舍不得看……想想其实挺苦。”
说完他目色又转回书页子上,时哈哈着不知是笑自己还是叹自己,摇头晃脑地哂道:“自己都觉得魔怔,你说这人是不是怪?”
【陆伍】
那夜捧着西山杂话孤本儿看得捏着被角抹眼泪又拍
花几钱儿能买本书爷何必要花十几两银子求什孤本,这不造作。
然沈山山就是个造作玩意儿,爷屋里藏孤本都是沈山山这作事儿娃娃怂恿买。
沈山山这人别没有,就只有收书这个癖好。
他惯常不赶那新书新热劲儿,不管是诗集子还是杂书话本儿,他只等善本珍本校好由人给他送上府,从来不买连印常刊,若听说什旧书好看,他要就找书局子帮他寻觅,要就找那起子老叟窖藏前朝孤本,搁跟前儿都能闻见股子酸臭霉味儿那种,越霉味儿他还越宝贝得紧。
看得鸡皮疙瘩能起手杆子,忒糟心:“上头不会俯啥不干净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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