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目光痛,敛眉低沉道:“怕是未必。”
“所以啊……”裴钧扭头看向他,“他们看似革新政事,实则只是故意避重就轻,就算严饬吏治对朝臣喊打喊杀,于姜湛这群龙之首却绝无半分触及。如今既有李氏受张家法度身死,他日自也有盐民因蔡氏之政作乱。有他们横在朝政之上,便如臃痹迫于咽喉,上聩神志,下制形骸,唯有凌驾其上,才可举将他们铲除。而放眼朝中能成此举之人,唯有你。”
说完他抬手拍拍姜越膝头道:“如此想,你心里可有通透些?”
他话似把齿格分明银梳,把姜越腔纷杂琐碎思绪梳成道道细软却坚韧绸丝,化作结实绳索,把姜越脑中偶然动摇个个念头又稳稳拴实。姜越垂眼看着他扶在自己膝头手,眼光描摹他指间分明轮廓,渐渐抬手覆在他手背上,舒出口浊气来,扣握住他温暖手指,轻轻点点头。
裴钧见他安和下来,也松下口气,便拉过他同他抵额相对,抬起另手刮他鼻尖道:“既是想通,就暂且别愁。往后咱们要做还多,也没工夫停下细想。你今日累,便先回去歇下罢。”
算换个脑袋,也还是动不身子?”
姜越回身看向他,眼神中有难得丝彷徨:“你不怕?”
裴钧坦然望向他:“自然也怕,可姜越,若这天下连脑袋都不换,其臃弊之身,岂非更没有挣之望?”
姜越凝眉走到廊前阑干处坐,仰头问他:“那头和身,究竟孰重?”
裴钧稍作沉吟,慢慢上前坐在他身边道:“以为此二者不当论重,而应比轻。”
姜越低低嗯声,看入裴钧眼里,眼中闪动光影似乎像山风间摇曳灯火,经由裴钧话而愈见明亮。少时,他抬手捧过裴钧脸,微扬下颌,浅浅在裴
姜越皱眉:“何谓轻?”
裴钧答:“自然是两权相利取其重,两害相较取其轻。”
姜越闻言目光醒,听裴钧又道:“你想想啊,姜越,人之五体若有弊病,脓疮剜、腐肢砍,照样能够活下去,可要是脑袋里生脓长疮,却是整个人都无法可动,又何提动手剜除弊病?如今朝两害俱占,朽臣指望着天君昏聩来蝇营狗苟,若只是味剜除这些个脓疮,朝政是不可能从根本上肃清,而如若无法立其根,自然也无法育其叶,这看来,你认为此二害孰重孰轻?”
姜越然:“自是昏君之害尤甚朽臣。”
“这道理实则就这简单,可是多少年才明白过来呀……”裴钧摇头自嘲,啧啧望天叹,“你说蔡延和张岭都那大年纪,又该比多悟多少年,他们又真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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