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崔宇娶恩师之女,侥幸入赘,兵部沈尚书家摆筵席替他请监中同届、后届吃饭,是因闫玉亮早入监半年,与他已相识,这才把裴钧、方明珏都齐带过去。美其名曰活络同窗情谊,实则只是为蹭酒,却倒也让裴钧与崔宇熟识起来,往后或叫声师兄,或叫声老崔。
崔宇陡然从介布衣进官家大门,大约总还想留在京中跻身宦海或安禄为营,却无奈他老丈人沈尚书瞧不上
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裴大人又何必急急定论?而既为田忌、孙膑之流,虽替齐国大胜此战,后亦被邹忌反间、为庞涓所害,故人间胜负又岂长久?不过汲营时罢。”
说到此处,他转头向门外远目,看向天际道:“裴大人眼下,还是别再忧心旁人事儿,顾好自己才是要紧。”
“可怕只怕有人见不得下官安好呀,蔡太师。”裴钧语带奚落,“这朝中獐头鼠辈见哪儿有空子便定要来钻上钻,如今将六部都钻出个窟窿,蔡太师以为这不该忧心?”
“那裴大人未免太瞧得起那獐头鼠辈。”蔡延瞥他眼,“刑部掌朝刑狱律法,其挪动重似千钧,内阁若未得圣意决断,怎会敢擅自行捕?”
他话至此顿,见裴钧未有言语,继而说道:“裴大人,老虎虽高猛,却有虱子在身上。若长双利爪不挠挠自个儿,那捕来再多羚羊鹿子,吃下去也是让虱子吸去血……到头来皮毛再亮,扒开看还是身窟窿。这些窟窿可不是旁人来钻。毕竟旁人若要去钻,那不钻出骨头挖出心来……又岂能停呢?”
话到此处已是淡漠又悚然威胁,叫裴钧听来,直抬腿逼近他步,压低声道:“那只愿令郎蔡大学士能比家姐早日脱身,否则,如今这窟窿是怎钻在裴钧身上,他日就怎钻在蔡飏身上——到时候蔡太师若见着,可别心疼。”
蔡延闻声,瞬回头鹰凖地盯住裴钧,眸中精光毕现似出锋芒,息声句:“那裴大人也留心脚下罢,可别望得太远……反跌跤。”
蔡延说罢,再看旁崔宇眼,便如往常般半阖双目,由身旁门生扶着踏出门槛去。下刻,外面声“恭送蔡太师”响起,裴钧扭头去望,只见蔡延袭飞鹤银褂,已翩然消失在照壁后。
差役拿着签好单据文书,将崔宇送去班房。裴钧沉默地跟在其后,站在那道隔绝内外牢门外,眼睁睁看着昔日老友被推搡进大牢,此刻竟忽而想起崔宇数年前回京时候模样。
实则裴钧与崔宇,并未同时在青云监待过。崔宇年长他们快十岁,他进青云监时候,是崔宇刚考得同进士出身,正该领官赴职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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