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摇头笑笑,只将热水放回炉上回温,片刻后水再开,他才将水壶拿下来,接着只平白无奇地向杯中倒——霎时,裴钧便见他杯中红花盛放、须臾灿烂,片息后又化为绯水,竟是又泡成回。
他正等着姜越说说诀窍,可姜越放下水壶,却很老实道:“也不知是怎泡成
日行军、赶去地救援友军,到却发现友军早已全数覆灭,泥地里只剩野兽啃下骸骨……这就更叫切苦累都没意思。那时人会万念俱灰。那景状会比敌军千万刀兵更杀人心志……每每如此疲惫不知为何时,若能见着驻地百姓孩子闹闹、笑笑,看他们还能跑跳、还能哭叫,还会跑来问营地伙夫要吃——还好好活着,才觉出分生机,那时困顿和郁结便消散些……好似又能继续下去。”
裴钧认真听完姜越话,把丫鬟放下茶杯摆去他跟前盏,平静说句:“那你是良善之辈。”
姜越未料他忽有如此评,不免失笑道:“莫非喜欢孩子就是良善之辈?那手中杀孽无数又从何算起?……须知死在手中敌军叛将,虽是兵士,却也会是别家孩子,或别家孩子父亲。”
“可你是为保护朝孩子,才去杀他们。那是你死亡境地,你没得选。”裴钧揭开茶盅瓷盖,从中夹出朵花来,小心放在他杯中,“为护着谁才去拼杀,以为都算良善之辈。”
姜越反问他:“那何为不善者?”
裴钧再夹出花放在自己杯盏里,轻巧笑道:“啊。”
姜越不解地看向他,却见他极似谈起家常般,边从烧热泥炉上提起水壶,边淡淡说:“就拿杀敌事儿说吧。上回你也听萧临讲——当年若不是娘不许参军,也会同你们道上沙场。可姜越,那时是不会为护着谁而去杀敌。杀敌只是因为想让他们死,想让他们惨死。因为他们杀爹,恨,故而要让他们也不能活——是为要他们死而去杀生,并不是为让何人活下才选择屠戮。在看来,便是不善之辈,或然也可径直称之为‘恶’罢。”
他向自己杯中斟出滚水来,不出所料还是将杯中花浇没,不禁赶忙暂止话头,唤道:“哎哎姜越,你也教教呀,这花究竟怎才能开?这都白白费掉小半罐儿,次都没成过。”
姜越从他话中回神,看向石桌上干物件,这才发觉是自己送给裴钧那套茶具,不由讶然:“不过是送茶给你赔罪,你竟还当真泡上。”
裴钧赶紧恭维他:“晋王爷赏都是好东西,自然得品品。”说着就将水壶推到姜越手边,“还请王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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