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有十年不曾同桌而食,岂知这再度相聚,竟是在刑部大牢里。裴钧思及此处,再看裴妍,眼见亲姐颊瘦而神损,已非昔日娇容少女,时便只觉岁月在彼此间割下道深堑,心中渐感酸涩难言。
他抬手给裴妍夹簇青菜,看她扒饭时露出手腕上淤青虽浅,可依旧还在,想想,端着碗低声问句:“裴妍,你当年到底为何嫁给姜汐?”
裴妍未觉有异,嚼着饭,只神色平平看他眼,“那你当年又为何要做官?”
这问叫裴钧喉头噎,时盯着她没说出话。
裴妍戳齐筷子,看他眼,举箸也给他夹根排骨,漠然道:“男人出仕、女子嫁人,难道不都个样?有什可问?从小就教你吃饭少说话,还真是教不会你。”
再等坐在堂上理半日事务,这劲头就更消尽。
他盘算着是否该往五城兵马司去寻寻姜越,可冷静想,又觉此事之中慌明明该是姜越才对,不该是他,遂又定定神,心道不待姜越有所反应,他万万不可纵情纵性、自投罗网,以免日后泥足深陷、不可脱身,再酿成个前世下场。
如此打定主意,他便安心在司部清算单据,不知不觉也过午。礼部老来人请他去瑞王府祭奠检视仪礼,多几次也架不住,他便只好先搁下不要紧文书,推说饭后就到,这就拣个午休停当,买些吃食先去看看裴妍。
刚走进刑部大牢,他远远就见裴妍号舍中多些许颜色,待走近看,只见原本冷寂牢中,石床上干草早已不见,此时正有个缎面儿枕头放在雪绸被衾上,其下铺着软毡作垫,床头搁个白毛手焐,看起来是样样都软暖。
石床脚下摆着个崭新铜盆,里头个个精炭正幽幽燃红散发热气,却并不冒什黑烟,旁多出桌上也列着七八盘儿热气腾腾珍馐美馔,与之相比,裴钧只觉自己手中红木食盒都显出份儿寒碜,不禁半气半笑道:“这个梅林玉,还是来。”
“也是顺事儿才想到,你不乐意提就算。”裴钧低头咬
裴妍叹气看着牢房东西,点头,少时垂眼道:“他刚走。多时候不见,他还是这个热络性子。”
裴钧原本没想接这句,只当先在桌边坐下,可见这桌子鲜味菜色都是他爱吃,也更样样都是裴妍爱吃,不免还是说句:“梅六直是个有心人,从前就说——”
“别说,吃就是。”裴妍淡淡打断他,起身过来敛衣坐下,伸出玉白右手来:“给筷子。”
裴钧乖乖把瓷碟里筷子递在她手里,于是姐弟俩便开始吃饭。
下箸前,二人忽而相视眼,片刻,又双双低头看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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