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些嘈杂中真真假假、只言片语节哀话,时仿似是神思缥缈,时又仿似只困在当下,偶或也贪念作想着:当他前世惨烈问斩后,那世中,可否也曾有人为他哭过呢?
而那个至今也无解萨满迷梦,若真是在前世为他招魂,那招他过去人又是为欲,还是为恨?可欲恨真就有那样重大,竟可以生死人而肉白骨?
他想不出,解不透,于是便也无法想象姜煊这小孩子又该会如何去明悟生死——更何况,还是瑞王此人生死。
瑞王姜汐荒唐风流辈子,行,bao施虐、纵*无度,从来挥霍烟酒无赌不欢,从未有日在朝中上过任、当过差,从没做过件有用事儿,却依然锦衣玉食终身未改,连死都死得风光大葬。当裴钧前世劳碌半生却仓促终时,此人还尚且活得风生水起、荒唐照旧,而今生虽然早死于碗乌龙汤药,但他死,又不仅不可叫裴妍和姜煊即刻解脱,反倒还依旧叫他们挣扎在苦苦泥沼。
——而苦与恨之外呢?
小狗也可以保护母妃吗?”姜煊红着眼睛问。
裴钧连忙点头:“当然。这你就不知道吧,好小狗养成大狗,比狼还厉害呢,到时候就能保护咱们煊儿,也能保护煊儿娘。”
姜煊听,这才慢慢止哭泣,被裴钧揽在怀里却仍旧抽抽呜呜着,抬眼看向地上那空空竹篓子,他眼神依旧颤动。
裴钧揭开毡被,把孩子塞进被窝里,摸摸他哭成桃儿似双眼,这时是细细回想方才那些话,才后知后觉出那话中小兔子竟为何物,忽而便只觉这孩子是那幼小可怜,不禁便侧卧去榻上兜头紧抱住他,将下颌抵在他头顶上,又轻轻拍拂他后背,柔声给他哼会儿哄睡迷蒙小调,轻抚孩子额头道:
“煊儿不怕,舅舅在,舅舅以后都在。”
裴妍受冤、与子分离,这切皆拜瑞王所赐,可闻说先夫敛葬,她沉默后却依旧记得殉葬其心爱之物;姜煊身为瑞王
姜煊红着眼眶点点头,瞬时扑入他怀里,紧紧攥住他衣襟。
不会儿,衣衫布料中又传出孩子隐忍哭,最终又在裴钧继续轻哄小调里渐息,变成绵长安稳呼吸。
这晚哄睡哭泣姜煊后,裴钧自己却睡意寥寥。
他抱着姜煊仰躺在榻上,盯着帐子顶布,昏暗间,耳中幻听不知是否为哀乐,眼前所现亦不知是瑞王那行旷野上远去诡诞遗驾,还是早年带回他先父染血衣冠重重车马——
他脑中忽然浮现那时他和裴妍共母亲起跪地痛哭情形,也想起满府素白中,全京城前来悼唁人们举着挽联襚礼踏破门槛种种面孔。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