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随同落轿戛然而止,外头轿夫已恭敬打起帘布来。今时今日重返二十七岁裴钧袖手躬身出轿去,抬头望,眼前又是自家府邸忠义牌匾和两盏黄灯。
周遭寒风萧萧,更显此处幽宁肃静,他如常般思索着晋王所言与官中之事踏入府门,却未料入其中,就有六斤迎出来叫道:
“大人!不好,宁武侯家来人,把思齐哥哥给捉走!”
出绢子来蒙上大半张脸,只露出双天星似眼睛看他:“这样总好吧?快去快回,师兄你记得拉回来!”说罢不等众人再劝,便灵活爬上假山最高处。
他敏捷地翻墙跳下,竟见不远外就得见小小馆院,门上恰有“福祉”小匾,院墙是堆附庸风雅竹篱笆,当中有白衣人影微动,绰绰约约,裴钧见之心道:这便是那唐誉明!于是拔腿奔进院中,上前逮那人衣领,提拳便往面门上打。
被捉住那人此时全无所料,不免失先机,只先亡羊补牢般侧侧脸,先让眼睛避过这拳,下刻却双肩沉,竟翻手反握住裴钧手腕,将裴钧出拳身势止,足下再来倒钩记,叫裴钧脚腕麻忽而周身失衡,登时就被他卡脖子压倒在地上,却见眼前人眉似鸦羽、目如玄石,身凛然之气透出赫赫威压,身手也全然不似个纨绔少爷,反倒像在军中待过似,力气奇大,招招都直取裴钧命门。
裴钧心下已觉出不对,连忙将空出手在那人腰间砍,听他闷哼声,便伺机拍开他手将他反压在身下,时想要站起脱身,却被那人开双腿死死盘住腰背脱身不得,还要伸手扯他蒙面绢。
裴钧急,手将那人双腕挡去头顶,再度提拳作势揍他面门,那人却忽而挺腰扭身就将他摔在边上,叫裴钧下手偏,指甲忽在那人左脸上擦出道血印子。
时那人眸色骤寒,发怒厉斥声:“大胆!你是何人,竟敢行刺本王!”
此声出,周遭终于赶来几个宫人,见裴钧当即仓皇大叫:“快来人啊!有刺客!有人行刺晋王爷!”
裴钧大惊之下方知揍错人,登时吓得转头就跑,此时只恨脚下生不出对风火轮、背上长不出对大鹏翅,待冲到墙角,赶忙吹声哨,见粗麻绳子果真从另侧抛来。
裴钧拽着绳子回头望,竟见那宫人口中晋王爷居然距他只得十来步远,于是就再也顾不上耍威风,赶紧屁股着火般扯绳蹬墙而上,爬到墙头连眼都不眨,捏着绳子就往下跳去——
而如今他,再不能是这样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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