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这儿再往前是元辰门,若出得元辰门往右,便是学子国府青云监——裴钧此行之目所在。
身上补褂后领挺高,他时不大习惯,边扯着撇撇嘴,顺带挑眉垂头,想瞅瞅袍摆齐不齐整,谁知曳行间,竟见袍摆边角露出个指甲盖儿大破洞来。
裴钧登时恼火地站住,手捞起袍来猛看。
记忆里搜罗通他才想起,这破洞应当是这时候往前数几日,出去吃酒时被人烟灰给烫坏。
——可竟还没来得及补上。
姜越,便是胡黎口中“晋王爷”。
裴钧心思得以证实,回忆也就此接上,遂只由着胡黎话语哼笑想抽身离去,便顺句:“冯己如那人,公公您还不知道?倒是去瞧瞧好,没得明日被他折腾掉乌纱帽,竟还守着瞧新鲜。”
“瞧您说。”胡黎听直笑,尖瘦指头在裴钧臂膀上揩把,细着嗓子夸道:“哎,裴大人是个稳妥。裴大人您议和立大功,免多大场战事!现今儿回来,谁人不知您非池中之鱼?朝中大事儿小事儿都多待裴大人扛鼎,咱家瞧着,您迟早能在衡元阁里铺上席!”
——是能铺上席,不过好赖要多等上两年。
“不敢不敢,承公公吉言。”裴钧掬着三品小官该有笑,不着痕迹避过胡黎手,紧赶在姜湛收拾好追出来前告礼辞御书房,匆匆过殿门就走出去。
裴钧脸色顿如吃隔夜糠,心里直幽恨无比地骂自己道:小裴钧啊小裴钧,你当年除镇日里肖想姜湛,脑子里都是些什作孽玩意儿!怎连个袍子都收拾不利落!
……不过他换思寻摸,忽觉,也可能确然只是现下小裴钧没时间补上罢。
因为眼下正是元光八年十月下旬,次年便是举年。开年后春闱就快开始,此时各地秋贡送来童生册子许是已在部院摞起老高,他眼下担待尚书礼部正该忙活来年恩科,又近年关,多有偷盗案犯,六部、京兆事宜也不少。
吏部侍郎赵钿这时候当是新近才被蔡延爪牙斗下马,此职要到元光九年年中才会补上,故这年百官提训述职之事且由裴钧兼着,京兆司还挂他个少尹,京
心里揣着事情,宫中各处也熟悉,他脚下步伐尤其快。
回廊婉转过甬道,天色近暮,红墙金瓦搁在日光下生辉,廊门柱角重重,他独身行过,经走南月门滴漏时,还落眼看:
酉时未半,来得及。
倒不是他真要赶去礼部瞧冯己如那蠢材,那不过是糊弄胡黎借口罢。
他心中所想,乃是这元光八年庶宗祭祖时,曾出桩本可挽回之事,此时他既正巧醒在这之前,便正待去改上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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