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想,像个顽童,吓唬另个顽童,睁着黑黑眼珠,没有表情道:“那里人太坏,逮到妖女,要作法,宰你。或许还剥皮,放在火上烤,你怕不怕?”
奚山君被噎得很辛苦,她想说这是老子惯常做行当,扒人皮烤肉吃,是只十分厉害凶恶大妖怪。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缓缓而雀跃微笑,“怕,怕极!”
扶苏与奚山君扮成兄弟,风餐露宿,路朝距离奚山最近左镇而去。
夜间扶苏头痛之症又犯,扶苏用妖法压制,也只克制住时。出山,到人间民居,人群越来越密集,扶苏死死咬住唇,不肯叫声,唯恐被旁人听到生疑。
奚山君瞧他咬得嘴唇红红斑斑,心头像被人狠狠踩,勉强道:“疼便喊出来,敲更,都熟睡,无妨碍。”
大高明,人又胆小,次次偏偏都被母亲发现,二人不闹个人仰马翻鬼哭狼嚎是绝不肯消停。
十七、十八、十九和阿箸帮奚山君办妥扶苏事,便都要回澄江赤水年水君处复职。谁知他四人走没多久,竟又急匆匆地使法术叫几个方士回来告知,人间起瘟疫,近期莫要出山。
又过七八日,翠元和三娘夫妇依旧未归,奚山君再卜,竟彻底没音信。她叮嘱众猴儿照顾好二五、二六两个小崽子,便要独身去寻。
“孤与山君同去。”扶苏略微思索,便也起身。二五、二六夜夜与扶苏、奚山同住石房中,颇是依赖二人,奚山君要离去心中本就难过,见扶苏也要走,小抱胳膊,另小抱着大腿,哇哇大哭起来。
奚山君疑惑地道:“你去做什?”
扶苏眉目皆结汗珠,眼珠睁得大大,望着布满灰尘高高房梁,许久,喃喃道:“才更啊。”
他所有手指都蜷缩起来,死死抓住被褥,可被褥柔软而不大吸汗,骨节像从水中捞出,不断地从掌心滴出汗水。许久,见他痛成如此,也不曾叫,却忽然有气无力地睁开眼,虚弱地问道:“几更?”
奚山君坐在黑暗屋舍张凳中,静静地看着扶苏,毫无倦色,“二更。”
她其实想问,你去能做些什。
扶苏却淡道:“大昭有旧俗,女子易装出远门,若无兄长夫婿跟随,被认出,是要被欺辱唾骂。”
众妖看看男装打扮贯粗鲁残,bao山君,向来与“需要兄长夫婿保护女子”大不相干,不禁闷声窃笑起来。
奚山君心中窒,慢条斯理道:“你未来时,活三百余年,独自出山不知凡几。”
扶苏却站到她身旁,沉默许久,才道:“除非你把婚约烧毁,否则自来此,没有跟随,便不能独自去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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