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玦微微眯起眼。
他忽然掂量不住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二岁女娃娃。她似乎是个饱受欺凌文弱女孩儿,又似乎是个草菅人命富家小姐。她似乎怕他削藩,又似乎不怕。她到底想要什呢?
这种把握不住对手感觉很不好。沈玦摸摸腕上碧玺珠子,道:“君侯虽还是稚龄,却也当慎言。臣还有事,不奉陪。”
“以为厂臣是个恶鬼,没想到是尊菩萨。”百里鸢又道,“大忠似*,也难逃覆灭啊,厂臣。”
“不干你事,君侯还是照顾好自个儿吧。”沈玦淡声道,负着手走上夹道。
顿时鲜血横流,小太监哀嚎着趴在地上,捂着眼睛惨叫。
百里鸢皱着眉看他在地上乱滚,道:“咦,怎还没死?”
众人皆大惊失色,饶是沈玦也吃惊。他忽然知道景阳宫这帮人为什发抖。他们不是怕他,而是怕这个女孩儿。百里鸢还要再扎,沈玦让人拦住她,又命人将那太监抬下去。血沿着雪地路流,红衬着白,别样刺目。
百里鸢雪白脸上溅上几滴血,她用袖子擦擦,抬起脸来问沈玦:“伤厂臣人,厂臣会罚?”
她白净得像尊冰雕,看着漂亮,却少几分人气儿,看着怪不舒服。沈玦按住心里浮起异样感觉,道:“原本便是他弄坏君侯风筝在先,君侯就是打杀他也无妨。只是今日是大吉大利好日子,皇上有过旨意,阖宫不许见血。也罢,君侯毕竟也受委屈,今日这事儿臣替君侯瞒住,过会儿便是大典,还请君侯早些回去收拾东西。”
百里鸢望着沈玦渐行渐远背影,淡红唇角微微勾起,浮起个险恶笑容。那笑容万分狰狞,让她看起来像个恶鬼娃娃。
她低声道:“那,便恭祝厂公千古传唱,万世流芳。”
“厂臣真是生张铁嘴,番话说下来,竟成错。”百里鸢神色漠然,把簪子扔在雪地里,背过身边走边道,“听闻厂臣最近助内阁厉行变法,大刀阔斧削除冗官,连自己东厂都不放过。年关过,削藩事宜也要提上日程,那些个和皇家隔好几重旁支,统统都要贬为庶人,不知这个异姓侯可在其中?”
“君侯爵位是祖上跟着太祖爷打天下传下来,君侯又是百里家嫡亲嫡支,当然不在削藩之列。”
“这样啊。”百里鸢顿脚步,低着头在雪地上蹭着脚尖,“厂臣现在要去哪呢?”
“臣还要去唤陛下起床。”
“为什要去呢?让他睡着不好?”百里鸢道,“他睡着,天下权柄就全都在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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