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你总是太怕别人失望。温先生对你说‘再来’,也对你说‘再来’,是因为对有所期待,这没错。但温先生不是期待你承担什责任,不是期待你变成贺先生。他从你小时候就看出你爱琴,便期待你能做自己真正喜欢事,期待你能快乐。温先生是通透人,也把你看得很重,他那样想念贺先生,要你去弹首《秋风颂》都思虑再三,你若能接过他想传下来东西,当然是好,可若你真正爱不是琴,他哪里会要求你弹二十年?”陆早秋站在钟关白身后,两只手分别握住钟关白两只手,放在后者身前,“阿白,也对你说过,从前,不是失望,只是怕你弄丢最爱东西。与你在起之前,没有什害怕,与你在起之后,便变得怕这怕那,细想来,不过是怕你不快乐。”
“早秋……”钟关白心中酸麻柔软,“你怎跟说这个……”
“你不知道?”陆早秋反问道,“那你说说,为什刚才发那样大脾
“真非常难过。老师和贺先生当年……如果他早点知道,必不敢做这样事……如果他早点知道……”
说到最后句,已经有些不对劲。
可能连钟关白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说到此时贺音徐就好像说到之前自己。虽然两人所做之事不尽相同,做错事时也什都不知道,可在他内心深处,那就是同样软弱,同样不坚定。这样意志不坚暗地里狠狠戳中他最懊悔那个痛点。
可是人大约没法直接痛恨过去自己,于是只好痛恨别人——
恨不能冲出去拎起外面那个小孩,把他按在钢琴前,告诉他那到底意味着什,让他免受自己昨日追悔莫及、连皮带肉撕去外衣重生之苦。
在钟关白那句“他哪里像个弹琴人”与“要记住,他也得记住”脱口而出时,陆早秋就隐约察觉钟关白那份不理智是由何而来,此时隐约察觉也已经变得明晰。说到底,钟关白还是在痛恨自己,只是他不自知,以为自己满肚子火气只是对后辈怒其不争。
“阿白,”陆早秋懂,便从身后抱住钟关白,声音低柔得像是片羽毛直接轻轻擦在钟关白耳壁上,有如最温柔诱哄,“阿白……”
钟关白发泄许久,陆早秋直静静听着,钟关白心里那把火烧到现在已经烧得差不多,他在陆早秋怀里听着声声“阿白”,内里最后阵沸腾也渐渐平息下来。
“阿白。”陆早秋在钟关白耳边说,“有点,你讲得不对。”
钟关白生完气,其实不能完全想起来自己到底都讲些什,于是偏头靠在陆早秋颈侧从善如流道:“……嗯,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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