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生理性流泪。鼓室注射时候,病人会感觉液体从耳朵流向鼻腔与口腔,且不能吞咽,可能对于陆先生来说,这样感觉比较难以忍受。”护士小心地措辞道,“而且……陆先生是病人啊。”
神仙话,应是不会生病。
可是陆早秋总是完美而强大,似乎永远没有脆弱时候,就连失去听力时候,他都没有失去控制,可能只有刚刚发现听不见那几秒不那冷静,之后便开始安抚钟关白、与陆应如沟通、开始接受听不见事实、接受治疗、学习手语、尝试用手指来控制小提琴音准、像从前样拉小提琴……
钟关白觉得自己犯个大错。
因为陆早秋实在太好,他便真把陆早秋当作神仙。
窗户看到陆早秋,护士解释像某种正在被调小背景音,渐渐地听不到。
陆早秋躺着,整张脸、甚至嘴唇都被医用强光灯照得过分苍白。医生正将根注射器慢慢伸入陆早秋耳内。钟关白看着那根金属针头点点消失在陆早秋耳朵里,陆早秋闭着眼,神色仍是平静,只是眉心有道极浅皱褶。当医生将注射器液体全部推入他耳内时,纤长睫毛不受控制地抖下,滴眼泪忽然流出来。
只是边眼睛,只是滴眼泪。
钟关白看着那幕,感觉好像亲眼看着棵自己仰望多年松树突然死。总觉得那棵树很坚韧,会永远站在高山之巅,在风雪之中开出花来,永远不死不败不朽。
钟关白忽然觉得下巴有点痒,摸发现自己手上也沾泪。
可是陆早秋不是大理石上座完美无缺、不知冷暖悲喜雕塑,他是个活生生人。人会动情、会吃醋、会失望、会生气、会犯错、会笑、会哭、会拿爱人没有办法、会遇到只乱跑螃蟹不知该处理……
此时陆早秋正按医生要求侧卧着,让刚送完药那只耳朵处于上方。这样侧卧姿势让他看起来不那有安全感也不那强大,孤零零,像个没有人关心孩子。
医生从里面打开诊室门,对钟关白道:“需要侧卧休息
“很……痛吗?”钟关白问。
可是问出口,又觉得自己问个蠢问题,刺破鼓膜,当然很痛。
护士在旁轻声道:“第次比较痛,这是陆先生第二次做鼓室注射治疗,应该疼痛感比较小。”
“那他……为什哭。”钟关白吸下鼻子,转过身去不让护士看到自己眼泪,“抱歉。”
“你可能不知道,他不像……”钟关白粗鲁地抹把脸,“他就像个……不知道怎说,他就像个神仙,像个不属于这个世界存在,他怎会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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