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被压平,好像什都没发生过。
贺玉楼找块木板,写上字,当作贺慎平牌位。顾嘉珮把牌位藏在衣柜里,夜深人静时候才敢打开衣柜,在牌位前点支白烛。
天亮以后,窗外又响起整齐踏步声、激昂快乐歌声与口号声,锣鼓喧天,管号齐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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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嘉珮看着邻居,眼神空洞:“是什啊……哦,是慎平。”
邻居是音乐学院管行政老师,闻言下子反应过来,眼中悲哀,脸上却不敢显出来,不但不敢,还要做出副语重心长正确姿态:“唉,贺院长他……他不该不认错。他是老右派,应该知道……要是g,m小将让他做什他就做什,让他说什他就说什,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样……”
顾嘉珮脸上浮现出种恍惚神色:“……不明白。”
邻居走近到顾嘉珮跟前,压低声音:“顾老师,不管你明不明白,要是你挨批斗,认错求饶就是,千万别学贺院长……就算你不顾全自己,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哪。”
顾嘉珮垂眼看着地面:“……对,孩子。”
,面目肿胀得看不出原本样子,就像今天她学校升旗台上跪着每个人,唯独不像她爸。
贺玉楼站在原地,看着贺玉阁,不说话。
贺玉阁遍遍重复那几句话,直到贺玉楼走过去,蹲下来,伸出手绕到她背后轻拍下,就像个短暂拥抱。
“……姐。”那是贺玉楼人生中极少数几次这样喊她。
他喊完后,好像想说什,最终却什都没说,撑着地板缓缓站起来,去找顾嘉珮。
“你听,把你们家那些书啊画啊全烧,磁瓦玻璃概砸碎……”邻居摇头,重重叹息,“顾老师呵,你们这些搞艺术,就是点觉悟没有……外面,早变天。”
那天夜里贺玉楼在楼后面挖夜土,第二天夜里再将贺慎平埋。
没有棺材,没有墓碑,连悲伤都只能偷偷进行,不能当着别人面流泪,否则说不定哪天就有大字报揭发他们:不正确对待群众运动,不拥护g,m胜利果实。
g,m胜利果实躺在土坑里,穿着年轻时演出衣服,身边放册莫扎特,支平时惯用笔,还有把竹笛。
土点点地盖上躯体,直到完全看不见。
顾嘉珮在卧室里坐着,手垂在身子两侧,死水般目光落在床上。
贺慎平在上面。
那些天,顾嘉珮就那直坐着,每隔段时间眼泪就会汩汩流下,她开始会擦,擦得脸颊都破,后来干脆任眼泪自己流,自己干。
直到邻居来问他们,是什那臭。
那是夏天,遗体难以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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