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都没带,就带整背包书,都是贺慎平从前喜欢看。
“还有本字典,爸,你信里说在教人写字,月安就叫带本过来。”
贺慎平拿起字典,说:“等下。”
他走到车窗边,趁着火车还没开,将字典递给王彬。
王彬接,高兴得不知该说什,想半天才连声说:“谢谢,贺先生,谢谢。”
在穿过整座站台绵长笛声中,突然地,声少年独有、带着试探意味“爸——”从贺慎平身后车厢传来。
笛声戛然而止。
声更响“爸!”再次从后方传来,这次声音更近,更快地击在贺慎平后脊梁骨上。
贺慎平还没来及转身,就被双手臂从身后抱住。
等他转身时候,才发现那姿势有多奇怪:贺玉楼抱着温月安,腾不出手来,温月安张开双臂悬在空中,过片刻又马上收回去,小声喊:“贺老师。”他仍是副童音,语气却并不像小孩。
停,王彬拎起放在三轮车上被子脸盆和干零碎,还有仍发着酸气杯子饭盒,上车。
他在车窗里挥手,看见贺慎平口袋里笛子,于是喊道:“贺先生,吹首曲子吧,吹你老对着火车站吹那首。”
贺慎平拿出笛子,朝着这趟绿皮火车开来方向,吹起来。
他想起玉阁和玉楼很小时候,顾嘉珮教他们唱:
长亭外,古道边
贺慎平点点头,道:“原该教你,那日江先生写是苏轼《定风波》中后三句:‘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王彬默念几遍,笑起来,不似之前那种带着嘲讽意味笑,黝黑脸,有点憨样子:“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是比做英雄好些。”
火车开动,王彬远远朝月台上仅剩几个人喊:“保重。”
回瓷器厂时候,老哑巴还是蹬着三轮车,这次上面载是温月安和贺玉楼带来书。
快要到瓷器厂时候,老哑巴停车,比划着叫他们等等,然后把堆在厂墙侧干柴和煤抱到三轮车上,让两个孩子藏到柴火煤
贺慎平点下头。
可能想念真积攒太久,他张开嘴后竟只剩下句责备:“玉楼,你怎把月安带出来?”
温月安说:“贺老师,求师哥。”
贺慎平问:“嘉珮知道吗?”
贺玉楼说:“妈出差,玉阁吵着要跟去,家里只有和月安。爸,别担心,们明天就走。你看给你带什?”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玉阁最喜欢那句“去去莫迟疑”,玉楼却更喜欢“来时莫徘徊”。
他想着往事,脸上浮起久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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