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时候会焦虑地围着瓷器厂走,想找个像琴东西弹弹,可是实在找不到,最后只能砍根粗细合适竹子,削支和笛子有七八分像玩意儿,坐在梅子树下面吹。
林梅子从青变红,差不多给人摘光,只有贺慎平经常靠着那棵梅树,果实直是满,悬得每枝都显得沉甸甸,最后烂熟梅子掉地,没人吃。
枝头剩下数颗没掉,贺慎平摘下来酿梅酒,埋到地下。
天转凉,清早课又改成晌午,能自己写信读信人越发多起来,贺慎平便不再味讲字,也讲文章,
贺慎平行行看过去,舍友问:“到底咋回事?看他拿信就魂不守舍,是又不让他走还是咋?”
贺慎平拿着信,抬头四顾半天,终于找到把椅子,扶着椅背慢慢坐下来。
舍友急道:“贺先生,你快说呀。”
贺慎平说:“北边闹饥荒,他家里人……饿死。”
“都饿死?爹娘媳妇儿全饿死?儿子孙子也饿死?这不是都夏天?”
收拾。
可下刻,那人便说:“江鹤来吊死,就在梅子林里,吊在棵树上,脸吓死个人,树底下还有地烂梅,个酒坛子,酒倒是给喝光……”
声音被抛在身后,贺慎平跑到梅子林,看见悬在树上人。
贺慎平试图把江鹤来抱下来,但是他个人怎都弄不下来,于是又捡块石头,去磨绳子。
绳子终于断,人“嘭”声砸在地上,贺慎平去抱,身体还是温,还不僵硬,浑身还带着梅子酒味道,跟他把人背回去时候没有多大区别。
“还没到开春就……只是消息来得晚。”贺慎平胃里阵翻涌,他想忍住但最终还是把晚饭全吐出来。
“怎就吐?吃坏?”舍友赶快找条毛巾,倒杯水,“也太造孽,听说他家有好几口人,他是教画画,家里也不穷,怎能全饿死?”
贺慎平坐在原地半天,口水也没喝。
直到离开,他也没说出口,不全是饿死。
那个夏天,贺慎平经常吐,没有食欲,尤其吃不下荤腥,好在那年,瓷器厂工人也没有几次吃肉机会。
贺慎平把人背在身上,路跑回瓷器厂,遇见个去梅子林上课人就说句:“今天不上课。”
他说句,后面就跟上个人,最后群人跟着贺慎平回厂。
出事,工还是要上,矿区石头等着采,窑里烧着火,坯子等着上釉,哪道工序不值钱,等不得。
所以直到晚上,贺慎平才知道到底怎回事。
江鹤来舍友把几封信交到贺慎平手上,说是江鹤来枕头底下,请他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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