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玉楼也不多解释其中细节,只说:“要是什时候能去看爸,就给你烧个杯子,上面画个月亮。”
温月安对这个月亮杯子极为期待,开始还按捺着不去问,后来写字时候便忍不住要贺玉楼画出来瞧瞧。
贺玉楼勾只杯子,杯面又勾轮圆月,却怎看都不满意。月亮是好画,可是月色不好画,月光更不好画。底色涂全黑,方见轮白月,月色有,只是没有月光。
温月安想想,在旁边再描只杯子,杯子上勾轮月,月下勾座楼,再将底色涂黑,只余轮白月,与月下座玉楼,这样便有月光。
贺玉楼将温月安画杯子裁下来,收好:“到时候就照着你画烧只。”
寻得良人”,把笔放,不紧不慢道:“哦,书面语总是简练些。还有其他人信要写,就先到这里吧。”
写几封信,食堂师傅来赶人,群人又拥着贺慎平回屋里继续写,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点炭盆烧着。盆里炭块从漆黑烧得发红,又从旺红烧成堆灰,灰烬从盆里缕缕飘起来,再落回盆子里。
自那之后,餐餐饭有人抢着给贺慎平刷饭盒,次次上矿区有人给贺慎平背瓷石,像王彬那样攒鸡蛋倒没几个,主要是平时也见不着两只鸡。
等到腊月下旬,厂里开总结会,有人主动提议跟贺慎平换个岗位,说自己年轻,能担担,贺慎平担得少,双手却挺巧,不如去学学拉坯刻花活计。
厂领导说让大家投票。
温月安说:“师哥,奇怪,贺老师那里石头和水,最后竟然能烧成这样杯子?”
贺玉楼笑起来:“你看,练琴就是CDEFGAB最后成莫扎特,写字就是黑漆漆墨最后成诗,瓷器嘛,就是石头和水最后成‘凭君点出琉霞盏,去泛兰亭九曲泉。’”
开始举十几只手,慢慢只只手跟着举起来,都是受过贺慎平大小恩惠,最后几个没举手人看看四周,也跟着把手举起来。
“老贺啊,全票通过。你要好好珍惜人民群众对你信任啊。”厂领导拍拍贺慎平肩。
过春节,贺慎平家信便从练泥讲到拉坯,之后封封信又讲到利坯、晒坯、施釉、烧窑等等。
每封信贺玉楼都反复读很多遍,能背,那些信合在起就像本制瓷器指导书。他看会,便去跟温月安讲怎制瓷器,那宛如两只锦鲤在游盘子、那鸳鸯蝴蝶碗杯、那山水瓷镇纸,件件仿佛都他亲手制过般。
温月安尚小,有些地方听不大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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