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顾嘉珮都没说话,这个时候却低声说句:“脏是人。”
贺慎平轻叹声:“嘉珮。”
两个字下就飘散在风中,个名字,在这样漫天雨雪中轻如鸿毛。
“冻死,冻死。”贺玉阁踩进个水洼里,连忙把脚缩,“们什时候才能到火车站啊?”
贺慎平单手把贺玉阁抱起来:“快。”
对于那些天翻地覆,他却常常几笔带过,甚至页纸上只有句话。
比如,些孩提往事中页就只有两行字:壬寅隆冬,大雪,贺老师被打成右派,下放到瓷器厂劳动,顾老师带们去火车站送他。
南方雪总是裹在冰雨里,落到身上就化,寒意直能浸到骨子里去。而雨雪被风刮得斜飘起来,再大伞也挡不住。
贺慎平提着行李,背着背包,顾嘉珮抱着温月安,贺玉楼和贺玉阁人打把伞走在边。
行人踏着冰雪走去火车站。
楼,便喊:“师哥,顾老师叫你跟起去临帖。”
贺玉楼没睁眼:“临什?”
温月安说:“《曹全碑》。”
贺玉楼伸手摸张琴谱,把脸盖住:“《曹全碑》太规整,无趣。”
温月安想写行书,从二王,风姿秀逸,但出口便是:“那,还临魏碑?”
火车站顶上大钟已经在雨雪雾气中显个轮廓。
顾嘉珮紧紧手臂
那并不是多美茫茫雪景,雪在地上化得很快,早被踩得片污浊,泥水淌在冰粒子上,蜿蜒开来,不小心便从鞋尖渗进袜子里。
南方不常下雪,贺玉阁东张西望会儿,问:“书上说‘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又说‘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怎看不到?”
贺玉楼说:“你忘第句,‘北国风光’。”
贺玉阁说:“哪有那多不公平?难道北方雪就是干净,南方雪就是脏吗?”
贺慎平把行李挂到拿伞那只手肩膀上,腾出只手摸下贺玉阁头,温声道:“雪当然是干净。有时候,有人把它弄脏而已。”
贺玉楼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过半天从床下出来,径直就去裁纸磨墨,说临魏碑。
顾嘉珮喜欢汉隶,而贺玉楼好魏碑,这点像贺慎平。
贺玉楼小时候,贺慎平叫他临《张猛龙碑》与《郑文公碑》,贺玉楼手字有虬健雄俊之骨,是魏碑底子。
多年之后,温月安写回忆录,怪得很。
人生中,也许只有那几天天翻地覆,还有数不到头平淡无奇。他对那些平淡无奇总着墨过多,讲弹琴,讲练字,讲下棋,页又页,仿佛不知疲倦般地去写那些极细小、甚至重复事,好像没有天不值得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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