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辞像是缓过来了,笑着揶揄道:“怎么,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殿下就这样认了?”
时敬之幽幽地瞧了他一眼,又冲那墓碑躬了躬身:“二位算是我的祖宗,我
尹辞开了一罐好酒,淋在墓碑之上。
“但易地而处,我或许会选一样的路。你与嫂子留下了当年的真相,也算功过相抵,我姑且原谅你了。”
上好酒浆滑过粗石,留下湿润深色,以及一阵阵扑鼻酒香。
“如今我成家立业,逍遥快活。待百年后,我再下去找你算算这笔烂账。今日先叫你看看——兜兜转转,我还是得了心上人。我是把你放进棺材,此人却是将我拉回人世。你以前天天念叨我的婚事,这会儿看仔细了,这算不算天下第一美人?”
风吹过枯木顽石,只留下呜咽似的回响。
人都先一步察觉到,她真正的爱人已经不在此处了。
可她还想等他。
尹辞跳下马,走到一处广袤荒野。此处葬了不少身份不明的过客,大多随便立石为碑。其中有块古旧规整的,在一众乱石中有些扎眼。
但它依旧简陋,上面只刻了个简单的“孙”字。
尹辞打开随身布包,以香祭之,随后剑气一旋,震开了墓上厚土。
时敬之一只手放在尹辞肩膀上,没心情闹腾。尹辞的少见的气息不稳,悲痛与欣喜交缠在一处,他不想打搅尹辞,只得默默陪着。
虽说用处不大,他姑且还有许璟行、许璟明这些个亲戚。孙老头与他相认不久,近日愈发亲密,也隐隐有了亲人的样子。二十多年来,他孤零零行于世。而到了现下,他却既有亲人,又有爱人,享尽世间尘缘。
可尹辞并没有这样多。孙妄于他,或许是三百年前最后的一丝感怀。
尹辞在墓前坐了几炷香,时敬之也跟着憋了许久。到了最末,他着实忍不住,自己点了香,冲那墓碑拜了拜。
“二位没能白头到老,实属遗憾。如今二位大仇已报,我也会与子逐好好相守一生。”
孙家人嫌丢人归嫌丢人,棺材好歹选了上好的。此处干燥无比,三百年过去,土下棺木还算完整。棺中的尸骨早已枯干散乱,在褪色的寿衣中乱做一团。衬着满地荒芜和呜呜风声,显得尤为寂寥孤寂。
时敬之算是孙家后人,没等尹辞开口,他便沉默地净了手,将那些骸骨收拾整齐。
“可以了,子逐。”
尹辞打开背包,拿出一小包真仙的灰渣。那包灰烬由素色绸子裹着,并着一大袋子圆滚滚的小石珠,被放在那具尸骨的胸口。尹辞没再添金银或祭器,就这样将棺材合死,再次埋好。怕此处被盗墓游贼挖去,尹辞只是稍稍修缮了坟墓,在墓前留下几个新鲜供果。
“孙妄,我的确恨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