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过后,他低头三叩首,平静地问养育他十七年叶家宗主,“如果弟子愿意废去叶家武功,折去双手,此生再不入叶家剑冢,能否留弟子命?”
叶长生那眼,他毕生难忘。
他说:“你确是不配做个叶家人。”
叶静解下佩剑,放在叶长生脚下那瞬间,听见这句话轻轻在耳边响起。
十七年师徒情谊,十七年君子剑道,念之间忽然灰飞烟灭。什是正?什是邪?什是仁义?什是邪妄?三尺青锋,腔热血,君子立于天地间,活这数十载,求得究竟是什道?
叶静在诸位同门师兄弟中排行十,年纪虽小,却由于拜在叶长生门下,自幼辈分极高,门中弟子大多喊他声十师叔或是小师叔祖。在诸位剑冢弟子眼中,这位小师叔祖是位很温和良善人,又加上他在剑道之上极赋灵气,门中诸位年轻弟子在剑道修为上遇到瓶颈时都愿意深夜偷偷敲他院门。
若是说叶家宗主叶长生是光风霁月宗师胸怀,那叶静就是山岚明月清风气质。叶长生也曾亲口道,他十二位嫡传弟子中,叶静心境最清静。
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叶静,那就是无争。
这位素来温和叶家弟子这生都过得平平淡淡,每日清晨起床,读书习剑,永远袭干净蓝白长袍,永远柄清雪长剑。
世人说他杀师灭祖,说他嗜杀成性,觉得他定是个不般人物,有段不般经历。可实际上,叶静前半生再寻常不过,再平淡不过,他本只是个心向道剑冢弟子,这生使得是君子剑,行得是君子道。
叶静想,世上剑道其实从没什正邪之分。剑在手,无非是杀与不杀罢。
月夜长生阁,叶家宗门第四十六代弟子叶静,念入魔。
叶长生低身收去叶静佩剑那瞬间,叶静闭上眼,扬手剑斩长生。
长生阁中,叶静持剑却立,满袖招摇剑气,他望着面前黑衣黑眸少年,瞬间似乎又有那日心境。
胡亥抵着殿门
得知叶长生想拿他炼剑,他月夜提剑入长生阁,其实不是为弑师,他不过是想解下佩剑物归原主罢。这生所有都是叶家剑冢所赐,都是叶长生所赐,他直到杀人前刻都没有起过丝大逆不道杀意。
他直记得自己是叶静,叶家剑冢叶。
直到他跪在殿中,叶长生对他道:“叶静,身为叶家子弟,们这生本就是为天下而活,为剑道而活,你人悲苦与委屈,与天下相比不值提。”
叶静知道,叶静明白,叶静也是真懂。
可当他跪下磕头说出那句“如果弟子不愿呢”,他才终于明白,到底是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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